而后他声色平静下来,坐于高堂之上,“现在立刻动身吧。”
退出紫宸殿的姚明辉正好撞上了回来复命的郑明,他形色匆匆,神情严肃,不过也不顾上寒暄,他只能一撩衣袍飞步走去。
郑明走进来,“陛下,已经传命下去了。”
“另外派人去看守住碧螺宫和颜家,不要打草惊蛇。”
郑明听到这话心咯噔一下,碧螺宫是淑太妃的居所,稍有不慎消息走漏便是轩然大波。而颜家本就元气大伤,如今是压着尾巴做人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因着边境用兵一事,本就朝野不平,若是颜家再出了什么事情,怕是朝纪不稳,人人自危,不利国本。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不敢触到陛下的眉头,夫人出事,最大的嫌疑就在齐王殿下身上。
吩咐下去后,郑明试探着走上前了几步,“陛下息怒,夫人吉人天相。”
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裴怀度没有理会,他下颌紧绷着,流畅的五官如刀锋般凌厉,眼锋冷峻。
他霍然起身,“去普宁观。”
灰蒙蒙的天初亮,弯月仍悬在空中,流云丝丝漂浮,烟气聚散游走。
屋檐下滴落着昨夜未尽的雨水,滴滴答答垂在青石阶上。
一夜未眠的裴怀度坐在雪霁居中,烛火燃了一宿,洞开的窗户吹进来昨夜的冷气,替他的衣裳染上了薄霜。
外头的天又亮了几分,半阖眸子的裴怀度微微抬眼看向了屋外,神色莫辨,只一双古木无波的眼静如幽潭。
脚步声传来,林一抱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郑明看到缪星楚披风的那一刻心一喜,可很快就沉了下去,化为了更深的担忧。
若是夫人林一肯定不会这般抱起。
林一向前了几步,撩开了披风中人的脸,脖颈处有血痕,没有伤到要害,不过是皮rou伤罢了。青然在冷风里呆了许久,面色苍白,唇色全无。
裴怀度只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眸,声音冷峻,“林一,朕很失望。”
“臣有罪,万死难辞其咎。”
整整一夜,普宁观便是在兵马动乱之中度过。
朕杀你有千万种理由
秋雨绵密, 细细的雨丝又在风中无根地漂泊着,衰草连天,吹卷流云,黑夜里寂静听不见半点声响, 万籁俱静, 四野空旷。
密不透风的沉闷让人心头压抑。
来到别院已有五日, 院内只有一个哑仆端茶送食,缪星楚没甚心情用饭, 推开窗看着这十日不停的大雨, 吹雨成花,散落枝头, 一日又一日的推进寒气。
原本以为不出几日就可以被人找到解救出来, 哪里知道五日了都没什么动静, 她闭塞于此处,院内衰败的草木就这样开着, 半点人声都没有,死寂的就好像这天地万物只有她一人罢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京城还是在何方,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夜晚,她极长的锁链关着, 不拘束她的动作,但也绝了她走出这院的路、
不是没试着喊过逃过, 这般僻静的地方, 还有一个不会说话直直盯着人的哑婆。这哑婆力大健硕,能抱起成堆的柴火,用力劈砍, 水缸沉重, 她也是轻松应对。
苍老如树皮的眼眸见不得半分活人的情绪, 褶皱密布。
百无聊赖地,缪星楚把玩着手里的一个雪白薄瓷的茶杯,目光淡淡的,这几日她一直在想,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久了,裴怀度都没找到她的人。
不过他肯定是知道了这件事跟裴晋北逃不开关系,整整五日她一次都没有见到过裴晋北,无影无踪,想必是被控制下来了。
可他究竟把她带到了何处,就连裴怀度都找不到这个地方。
不然也不会到现在她还在这里。
雨纷纷扬扬洒落进窗台,手指微触碰,凉薄在手中化开,指尖轻颤抖。
五日的宁静和不同他人说话,久到她只能同自己说话,找了屋子里的纸笔,默写医书。
想过用尖锐之物把细细的锁链弄开,可是无果,况且那哑婆像是有火眼金睛一样,有半点声响都来盯着她,目光炯炯。
坐在窗台前久到了瓷白的小脸染上寒霜,她也浑然未觉,雪肤冷得通红。
忽而,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缪星楚心一顿,立刻抬眼看先了紧闭着的门。
门开了,洞开的天光乍现,携带着浑身的雨气和寒凉,让人不由得心一颤。
被大力推开的门发出嘎吱的声响,缪星楚寻声望过去,一下愣住了。
怎么会是她?
“缪星楚,可算找到了你。”姚晚棠喘着气,发梢眉眼带了几分的凌乱,乌黑的眸子闪着光亮,簇如暗夜的星火。
在缪星楚失去行踪后的第一日,裴晋北就被紧急传召进宫,整整五日未曾踏出过宫门半步,外人只道他得陛下重任,在宫中商议国事而废寝忘食。
殊不知,在宫中密牢内,为人称道的清和雅正君子之风的裴晋北浑身血迹斑斑,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