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华正沉迷修炼,惬意得几乎要睡着。忽然听得这一句,她反应了一下,没舍得从他颈窝里抬头,问:“他怎么样?”林如海道:“他很后悔。”宁安华轻嗤一声。知道自家本来能和林家结亲,就因为他纳妾没机会了,张裕成当然会后悔。林如海侧身将她抱住:“在我说之前,他就后悔了。”宁安华稍微有了兴趣:“他都说什么了?”张裕成说他不知道怎么拒绝上峰,才把人带回了家。既带了回去,他成婚多年,只守着一个,乍见了新鲜……“新鲜?”宁安华轻笑。她支起半边身子,摸着林如海的脸,语意缠绵:“只有男人爱新鲜?” 给不出的回应林如海扣住了宁安华的手腕, 微微用力。四目相望,他却看不明白妹妹是随口玩笑,还是表露真意。他只能说:“妹妹, 我对你,从无二心。”可这样的表白似乎也略显无力。宁安华唇角的弧度没有任何变化, 指尖抚过他的长眉:“我知道表哥从无二心……”她这样说, 林如海越觉得无措。——他怕妹妹说出他不敢听的话。宁安华却没再说什么。她低下身子,躺了回去:“张裕成这话把人当傻子。见色起意罢了, 找什么借口。”林如海:“妹妹说得是。”宁安华回到修炼状态, 闭上了眼睛:“睡罢。”林如海把她抱紧了些, 等她的呼吸变得绵长平稳,心里的不安才稍微平复,放自己沉入梦中。……这一个多月的事, 不管是钦差南下,还是商人囤粮被捕,都暂时和林如海与林家无关。但林如海一日回家, 喝掉大半壶茶,说:“陛下给我看了两份名单。一份人名——大多是世宗皇帝在时点的进士, 一份官名——都是河南、安徽、浙江、山西几地四品以下的地方官——命我先心里有数, 等官职空出来,把名单上的人安排进去。”吏部尚书可以自行决定四品以下官员升降调任, 所以,吏部尚书才是当之无愧的文臣之首。宁安华:“看来是皇上已知这些位置上的人有罪。等罪臣落马,空出来的官职,皇上就要用来考察先帝旧臣了。”皇上不信任世宗朝的进士, 又不能无故夺去他们的功名,就把人塞到这些位置上。前任才获罪, 继任即便是无能草包,或心黑恶官,也必会收敛,不敢胡作非为。若真是有才有能者,在任上做出了政绩,按皇上现在的行事,大约也会得到升迁信重。宁安华心想,罗焰去年离京不过半年,就把这四地的底细都查清楚了,也算厉害。但若他还要随钦差队伍再把这四省走一遍,等他回来,卢芳年又不知该成什么样了。她没把这话说出来。林如海点头:“我也猜是如此。”宁安华一笑:“这等秘事,皇上提前透露给表哥,可见信任了。”钦差离京时,目的只有河南一处。可按林如海所说,皇上的目标还有安徽、浙江、山西几地,这仍是世人所不知的。她抬手,伸出两根纤长洁白的手指,腕间玉镯滑落:“皇上信重表哥,委以吏部尚书之任,告知机密。皇上还有意保护表哥,不让表哥沾手得罪人的事。表哥感动不感动?”说着,她举着“二”的手指还弯了几下。林如海抓住她作怪的手,笑道:“我知道妹妹想说什么。”宁安华故作不解:“我想说什么?”林如海在她耳边说:“妹妹觉得,这是陛下应该的。”宁安华食指尖顶住他的额头,和他稍微拉开距离。她问:“表哥怎么以为?”林如海坐直,任她随意打量:“我认为,妹妹是对的。”宁安华笑:“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与表哥没有一日不见,表哥怎么变了这么多?”林如海耳根微红,眼中是清亮澄澈的笑意:“若妹妹忙碌之余,能……多看看我……”妹妹愿意为了别人的事费心,能不能多看看我?宁安华被他看得心口一乱。
他这是……她垂下眼眸。——她能给出他想要的吗?林如海静静等着她的回应。宁安华勾了一下手指,让他回来。她一只手扶住他的肩头,另一只手轻叩他腰间的玉带,笑问:“好。表哥想让我多看看哪里?”林如海眼神微黯,咬住了她的唇。情迷意乱间,她听见他几不可闻的叹息。她手指插在他乌黑的发间,用极轻的声音说:“表哥,我不想骗你……”回应她的是更急更密的风雨。……午睡起来,已是日暮西沉。宁安华饕餮一餐,十分满足,躺在枕上指挥林如海看贾家的帖子:“薛蟠被抓,贾家敲不开江公府的门,王尚书也说不动承恩公,贾家就找到咱们家来了。”林如海只披一件外袍,乌发散落肩头,露出半个线条起伏流畅的胸膛,随意看完帖子:“不必理会。”宁安华“嗯”了一声,说下一件事:“十一先生给二姐儿起好名字了。”林如海忙问:“是什么?”宁安华手心朝上。林如海忙递过去一只手,看她在他掌中一笔一划写出一个字。“蓁”。宁安华笑道:“十一先生早就想好了,因和甄家的‘甄’同音,又怕不好。我倒觉得没什么。表哥看呢?”林如海看着掌心:“他家占了这个音,天下人还不许用了?姓甄的又何止他家。你我的女儿何须在意这个。”宁安华问:“那就定了是这个字?”林如海念了两遍:“蓁蓁,蓁儿。”笑道:“我看很好。”宁安华笑:“我也觉得好。”二姐儿是木系灵体,“蓁”有草木繁茂之意,她喜欢。林如海便道:“以后都叫‘蓁蓁’,别叫‘二姐儿’了,先生起的名字得用。”宁安华道:“蓁儿还能再叫十年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