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闭眼,并不问贾珍得手了没有,只命:“把珍儿和珍儿媳妇叫来。让蓉儿媳妇悄悄过来,在碧纱橱里等着。”王熙凤心知老太太这是同意了,忙使人各处去请人叫人。尤氏才回到宁国府,听得贾母叫她,只得再坐车过来,与贾珍一路猜测了半日,都不知是什么事。秦氏躲在碧纱橱里,听贾母道:“方才珍哥儿媳妇回去,我睡了一会子,梦见国公爷说,咱们贾家得有冢孙妇出家,一生侍奉佛祖,才能子嗣兴旺,福泽绵长。我想细问国公爷,国公爷就把我推走了。我这心里着实不安,所以找你们过来商议。”言罢,贾母便只盯着贾珍看。尤氏心内大惊,不知贾母这是何意。贾珍却暗道不好,心虚之下,不免在脸上带出了两分。贾母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此时方觉震怒,又深为无力。这才多少年,怎么家里子孙就混账糊涂到了这等地步!若不是凤丫头愿意帮蓉儿媳妇求一求,将来被外人知道,全家的脸面性命还要不要?极怒之下,她不愿听贾珍推脱辩解什么,直接定下:“蓉儿媳妇进门快三年了,竟还没有孩子,大约是和蓉儿八字不合。可咱们家怎好因这个休妻?偏生有国公爷托梦,若不照着行,只怕不妥。正巧省亲别墅里少一位女师父,不如就让蓉儿媳妇出家修行罢,就算她从此是这边的人了。等出了国孝,我再给蓉儿娶一门好亲,不委屈了他。”她问贾珍:“珍哥儿,你看怎么样?”贾珍好容易得手了秦氏,还没快活两个月,怎么舍得她出家?可老太太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他向尤氏努嘴儿使眼色,让尤氏帮着劝一劝。贾母在上方把他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她沉声道:“珍哥儿媳妇,你别多话。珍哥儿,你别逼我把你老子请回来!还是你好日子过够了,想抄家下狱了?”贾珍只得叩首:“老太太,何至于此!”贾母冷笑道:“你再这么不知道好歹,早晚有一日,全家都是一个死!”尤氏在旁听了这半日,隐隐懂了两分。她四肢发麻,恶心想吐,紧咬牙关,忍住身体的颤抖,把手往里收了收,想离贾珍远些。贾珍总不肯答应,贾母也没了耐性。她道:“从今日起,蓉儿媳妇就不回去了,就在我这里住着。珍哥儿,你若不服,还想和我抢人,我就把你老子叫回来,再把全族的人都请来,咱们阖族评一评!”说着,她便命:“来人!传我的话,小蓉大nainai为娘娘和家里祈福,自愿出家。快快择个吉日,去静玄寺请一位师父来,主持小蓉大nainai受戒。以后家里不得轻慢,都要称‘师父’才是。”她又道:“蓉儿媳妇的嫁妆和常用的东西,你们想送就送来,不想送,我这里也不缺她的。蓉儿还不知道这事,你们做老子娘的好生和他说,毕竟是三年的夫妻。”言毕,她不多说,也不多看贾珍,只命:“去罢!”尤氏站了起来,头一回没等贾珍,一礼先出去了。贾珍想不出挽回的法子,也只好爬起来,行了礼慢慢退出,心中暗恼,分明是两厢情愿,秦氏竟如此没情义。秦氏从碧纱橱里走了出来,在贾母面前跪下。贾母道:“看你还算知道廉耻,我就不多问了。等你受了戒,就好生吃斋念佛,别辜负了凤丫头的一片心。”秦氏再三叩首:“老太太和凤婶子的大恩,我今生今世报还不了,来生来世为奴为婢也要报答。”贾母命收拾出几间屋子,打发秦氏住下,又命人去告诉王夫人,不必再找女尼。消息很快传开。因事出突然,贾母只说是国公爷托梦,秦氏自愿出家,王熙凤守口如瓶,更不多言,倒无更多可议论之处。只是难免人人惊奇,小蓉大nainai这样人物,怎么忽然就要青灯古佛了?薛姨妈、邢夫人、王夫人、李纨、薛宝钗、史湘云、三春等知有此事,也皆来看视。秦氏已卸了妆饰,身着素衣,连宝珠瑞珠两个丫鬟也一身素淡。众人叹息一回,见她心志坚强,因是定了的事,都不多相劝。只有贾宝玉犯了痴病,回屋后怔怔半日。他一时心想,蓉儿媳妇这样得天地灵秀所钟的女儿,竟只得了青灯古佛的结果,实在可惜,一时又想,莫不这就是蓉儿媳妇的因缘。又想到他如今功课愈多了,家里众多姊妹,他不能一一尽心,更是可悲,不由便落下泪来,被史湘云瞧见,嘲笑了几句。见无人懂他,贾宝玉更是闷闷地,不理人。看他这样,史湘云也脾气上来,甩了帘子出去了。薛宝钗便宽慰了史湘云几句,同她仍找三春一处玩耍。至晚,尤氏遣人送来了秦氏的嫁妆和日常使用的东西。想到三年婆媳情分,秦氏向东磕了三个头,夜里无人时狠狠落泪一场。五日后,静玄寺一位老尼来至荣国公府,秦氏便拜在她门下,取法名为“智虚”。因省亲别墅尚未建完,将来还有工人出入,秦氏便暂在贾母院中住着,每日替贾母念经,又同三春等学了写字,要学抄经。宁国公府冢孙妇出家的事也传到了林宅。
宁安华想了两分钟,她接妙玉过来和秦可卿出家之间有没有因果关系。然后就被二姐儿洪亮的哭声打断了思绪。等nai娘哄完了二姐儿,宁安华也不多想了。秦可卿能逃得一命,是她自己的福气。国孝之中不得宴饮。七月初一是松儿的两周岁生日,七月初九又是二姐儿的满月,林家都没请外人,都只自家吃顿便饭就完了。卢家已于上月离京,宁安华出了月子,便请柳月眉和卢芳年过来散一散。柳月眉又带来了张如瑛和张如璇。罗焰一向二更后才回家,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