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华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去罢,去了回来学给青儿,就当是你们一起去的。”黛玉把松儿带走了,还是宁安华和林如海两个人吃饭。林如海便说起正事:“今日北静王妃往静玄寺修行去了。”宁安华问:“这半年都没动静,怎么忽然就去修行了?可知道是谁的意思?是从此就出家了,还是只去一两年?”难道是上皇的报复?林如海道:“只听得是北静王妃纯孝,要给太妃祈福,是带发修行,倒不知是否为彻底出家。”宁安华想了想,不管北静王妃修行的背后还有什么Yin谋,只要算计不到她,她也懒得管。待她思索完毕,林如海才继续说:“张子丰知道咱家的事,和我说先姑苏韩大人的独女也是自小多病,只得入了空门,带发修行,法名‘妙玉’。如今韩大人夫妇都已离世,妙玉于今春随她师父来京,在西门外牟尼院住着。她师父上月圆寂了,她本欲扶灵回乡,因她师父Jing演先天神数,遗言,‘不宜回乡,在此静居,自有结果’,便未回乡。”[注]宁安华问:“张翰林的意思是,妙玉的结果在咱们家?”林如海笑道:“我因心想,一是同乡之谊,二是请位带发修行的师父回来,也更真些,三是她师父上月圆寂,与咱们家的事正巧了,所以请夫人拿主意。”宁安华一想:“表哥说得有理,请就请罢,家里又不缺几间屋子。”吃完饭,她命人去把西北角的小院收拾出来。她记得妙玉性情孤傲,再者又是同乡,便亲自写了帖子, 罔顾人lun秦氏来了贾家快三年, 平素温柔稳重,细心缜密,处处周全, 阖族上下几乎无人不喜。又因宁荣两府中,与王熙凤年岁相仿的年轻媳妇只有李纨、秦氏两人, 李纨年轻守寡, 如槁木死灰,又大几岁, 倒是秦氏合了她的脾气, 是以她和秦氏极为要好。今秦氏如此郑重秘求, 观其神情仿佛天塌地陷一般,王熙凤一向知道秦氏的脾气,若非生死大事, 绝不会如此,她若不管,恐怕真于秦氏性命有碍, 便忙亲身扶起来,搀在椅子上坐了:“你有什么事只管说, 只要是我能帮的, 一定帮你。”她说完心想,若是秦家有事, 不拘是亲家公还是秦钟那孩子,蓉儿媳妇只管和蓉儿提一句,或求一求珍大嫂子,让珍大哥出面也就完了。是什么大事, 让蓉儿媳妇只能来求她?秦氏本强忍眼泪,听得王熙凤这一句, 泪珠儿夺框而出。王熙凤在她身旁坐下了,她又起身拜下,扶着王熙凤的腿,抽噎道:“实在是一件关系性命脸面的大事,若不是着实没了法儿,我也不敢来告诉婶子。我也知道,这事必会让婶子为难,婶子听了若管不了,只当我没说过这些话。婶子往日待我的好处,我也只好下辈子再报还了!”这话听得王熙凤也心酸起来,心中更有了无数猜测。她要拉秦氏起来,秦氏不肯起,她便道:“好孩子,你说就是了。便是我真管不了,今日之事,我也不叫第三个人知道。”秦氏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先涨红了脸。她不敢看王熙凤,低头半日,才忍耻道:“婶子,是我公公……是、是珍大爷他——”王熙凤愣住了。把秦氏说出口这几个字的意思品了又品,再看秦氏的形容,再想到贾珍平素为人,她再不敢信,也不得不信了。此事若不为真,谁敢乱编!她从乱麻中理出头一件要紧的,问:“他……得手了不曾?”秦氏点点头,捂住脸,把头深深低下,埋在了裙子里,呜咽道:“让这等事污了婶子的耳朵,我……”王熙凤实在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个没有人lun王法的下流王八东西,亏他竟还是族长!”亏她还叫了他这些年的珍大哥哥!真不要脸!蓉儿媳妇生得再好,也是他儿媳妇,他竟也能下得去手?她再也坐不住了,起来在屋内转圈踱步,思来想去,竟没有能安然保住秦氏的法子。
她不过隔房的婶子,还有贾琏时不时回来,怎好多留蓉儿媳妇。东府里是贾珍只手遮天,蓉儿媳妇回去,仍逃不了他的手。这等丑事,一日不被人揭出来还罢,若叫众人知道,蓉儿媳妇就只有死路一条!便是去告诉老太太,老太太再喜欢蓉儿媳妇,也只能舍她去保贾珍。只要她不死,哪怕把她休出去也完不了事。没了公媳的名分,贾珍不就更没了顾忌?秦家不过七品小官,拿什么碰贾珍?就算蓉儿媳妇出家当尼姑,贾珍都有本事把人弄回来,置外宅养着。王熙凤左想右想都没法子,便问秦氏:“你今日既来找我,想必心里已有了主意了。是什么?快说!”她久不言语,秦氏身上已凉了一半,忽听得这一声,真正如闻仙乐,又喜又惊:“婶子?”王熙凤死命拽她起来:“你不说你的主意,叫我怎么帮你?快说呀!”秦氏也顾不得别的了,便说:“不瞒婶子,我本已认命了。谁知这几日听得二太太正寻有身份的女尼。我……”不待她说完,王熙凤便明白了,笑道:“好,好!这个主意好!”省亲别墅是给娘娘盖的,蓉儿媳妇就在里面住上一辈子,贾珍也不敢进去乱来!她拉秦氏坐下,细问:“出家修行是一辈子的事,又事关娘娘省亲,你定了就再不能改,你可想好了?”秦氏苦笑:“不然就是一个死,还有什么法儿呢?”王熙凤握了秦氏的手深叹,想安慰她两句,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好。秦氏道:“我虽有了这个妄想,却不知老太太和太太们会不会答应,只求婶子帮我!即便不成,来世纵是做牛做马,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