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华起身笑道:“那咱们先去那边坐着,让她们收拾了桌子罢。”林如海便依言起来,稍微顿了一下,朝宁安华伸出手。宁安华把手放上去,沐浴在异能加速流动的畅快中,笑盈盈挽着他到了西次间榻上坐着。宁安华的陪嫁中有不少书籍,还没往东稍间放,她常看或想看的都堆在西次间的多宝阁上。昨日紧张于新婚夜,今早有事,林如海现在才得空细看她的书,笑道:“原来妹妹如今喜欢老庄和志怪闲谈游记。”宁安华笑道:“读了十年孔孟之道,终究一句也用不上。如今我也不用上学了,不如看看这些,既解了闷,又似乎多见识了些,不过求一个心里安静罢了。”其实是道家著作中暗合了修炼之道,她反复品味,是为了找出哪些话能引动天地灵气。而志怪闲谈游记中或许有某些洞府、仙地或灵气汇聚之地的信息。她现在虽然脱不开身,目前的异能等级也不支持她踏上寻找之旅,可二三十年后就不一定了。再说,这个时代没有网络,没有丰富多彩的娱乐活动,也没有末世紧张刺激的生死搏杀(她并不怀念),公侯高官之家的女眷轻易连二门都迈不出去。戏曲音乐能品出些意思,又不能天天听,日常娱乐也就仅限于看书、做针线(如果能算娱乐)、踢毽子玩花绳(当家太太可以借口陪孩子玩)、弹琴作画、钓鱼、摘花养花这些。志怪游记总是看故事,对她来说也比别的书有意思。原身确实给她留下了很多记忆,包括她十年中读过、理解过的所有书籍。但她毕竟不是原身,不是那个被墨香书香堆出来的,才清志高的女孩子。这六七年来,她一直在借口原身父母之死,潜移默化地改变她在身边人心中的印象,到现在已经非常成功了。林如海拿起一本书翻了翻,似是随意问:“我见东稍间里挂了一幅松鹤图,画得极好,只无落款,是妹妹带来的?”宁安华笑道:“我猜安硕都和表哥说了。是我画的。”林如海掩去尴尬,回身笑道:“妹妹画得这样好,将来若不忙时,我陪妹妹一起画,如何?”那幅画已过去四五年了,宁安华回想了一下,当年她是怎么对宁安硕和身边人表现的,都说了什么,看在林如海眼中,便成了她不大愿意。他才张口要把上面的话盖过去,只当没说过,宁安华凑近他,低声笑道:“只怕表哥忙于正事,连觉都不回来睡,一句实话也不和我说,哪儿还有空陪我画?”林如海只觉得耳边一酥。宁安华退回去坐着,倚着引枕,看着他似笑非笑。什么为守父孝母孝,教养弟妹,从此不画,听着大约挺叫人心疼的罢?其实是当年青儿几次病重垂危,险些没救过来,她不想对不起原身,青儿又不是灵体,她异能等级太低,不是治疗系,无法用异能帮助非灵体的人,就想出一个办法:在笔墨中注入异能作画,或许可以留住异能,能提高室内的灵气密度,帮助青儿强健身体。她手里并没有适用的阵法,这个方法当然失败了。三幅画却一直留了下来。她也确实越来越忙,忙着照顾弟弟妹妹,忙着照顾贾敏、照顾林黛玉,忙着管宁林两家的家事,有点空闲时间还不够修炼的,哪儿还有作画的兴致?这一日看下来,林如海确实挺有心的,愿意待她好。虽然他这份心里不是情意,她也应该回报,算是有来有往。特别是他是个大号的修炼加速器——爱情不爱情的她不在乎,只要他每天回来睡觉就行。她再问一次,如果他愿意说到底面对着什么事,她就主动帮他,他还是不说,那她就真的不管了。早在宁安华靠近林如海的时候,檀衣就带丫头们悄悄都出去了。林如海也听懂了宁安华话中的两层意思。妹妹这话好……大胆,让他竟不知道怎么回。他向前走了两步,坐在宁安华身边。“我答应过妹妹,就不会反悔,请妹妹不要再疑我。”他恳切中带着些许难为情,“我会每日都回来,陪、陪妹妹……”宁安华有些惊奇。睡都睡过了,她不过顺便调情,又不是交心倾诉,也能看到他这样?昨晚睡的时候他游刃有余,没见他青涩得和个生瓜蛋子似的啊?虽然他们睡得很单纯,过程中一句话都没说。不过若不是作伪,那他这样还挺有意思的。她看林如海到底没把上一句话说完,就转成了另一句:“那件事……现在确实不能和妹妹说。”好吧,宁安华笑道:“我等表哥能说的时候。我再不问了。”她善解人意地转变话题:“我还无字无号,不如表哥替我取一个。”她也好奇她在林如海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或者说他对她有什么“期许”——虽然她不会为了他改变自己。给妻子取字取号,也是丈夫应尽之责,更不失为一件乐事,林如海当即就答应了。话说回了作画上,林如海难免想起今日一整个上午,宁安硕时不时停在他发髻上的目光。更亲密的话已经说过,他就直接问了:“妹妹……帮人梳头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宁安华稍微回忆了一下。她拿过一面镜子给他照着,指着他耳根的地方:“安硕小时候头发散碎,不好束起来,我就习惯在这里扭一下。”她笑问:“他看出来了?”林如海下意识摸向她指的地方,正好碰到她的指尖。宁安华用手指给他抿了抿头发,笑道:“只要表哥日日回来,我日日给表哥梳头,怎么样?他看多了,也就习惯了,表哥也就不用不好意思了。”这个时代,夫妻若是在床以外的地方还形影不离,竟然能算“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