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老妇回头,浑浊Yin沉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顾九,嗓音沙哑:“娘子买否?”顾九本想直接问哪里有卖瓷器的,但听老妇这语气,似是有不买就把她活剥了一般的打算。她想到此处人多眼杂,他们三个查案的不便惹事,于是乎改口道:“多少钱?”老妇语气缓了缓:“五十文。”顾九要拿钱袋的手一顿,难以置信地看着老妇,瞪大了眼。一串糖葫芦卖五十文,你这和抢有何区别!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给我留了串糖葫芦?老妇立马耷拉下脸,Yin恻恻道:“老婆子这可是太上老君丹炉里的仙丹,娘子不买?”顾九憋着一口气,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这钱袋子里的铜板还是用盘古开天辟地时的斧头铸的呢,可不比你那太上老君还历史渊源。沈时砚看出了顾九的迟疑,伸手去摸钱袋子时,意识到以往这些东西都是流衡随身携带,他并不经手。沈时砚微微蹙眉,正要看向高方清,却见顾九已经掏钱买了。付钱时,顾九只觉得心都在滴血。老妇收完钱,无力垂落的眼皮弯了弯,十分满意的模样。顾九趁机询问骨瓷之事,老妇颇感讶异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往后指了指,道:“村庄尽头,唯一一家门口摆放红棺的地方。”三人继续往前行走,顾九微抬面具,泄恨似地咬掉一个裹满糖衣和白芝麻的山楂球,咀嚼两下,微微一愣。这还真不是冰糖葫芦,而是药丸。当归、白芍药、白术、茯苓、炙甘草……都是用以滋补气血的药材。顾九牙酸。那也不值五十文啊,改明她也来这支个摊子算了。高方清闷笑出声,懒懒地解释:“鬼市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唤人必买。这里多的是像我们一样专门找东西的人,商贩多会借此抬高物价,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有些人卖的不是东西,而是消息。”顾九颇为幽怨地斜他一眼。你这嘴怎么不早说。越往村子中心去,人越拥挤。经过一处赌坊时,恰遇到有人被扒光衣服扔了出来,周遭“鬼怪”沸腾起来,吹口哨的吹口哨,看热闹的看热闹,乱糟糟的一片。眼风扫过那白花花的一团,顾九下意识地偏过头,往前走了走,想躲开人群的挤攘。但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她就发现身边的沈时砚和高方清都不见了。鬼市鱼目混杂,多是潜伏暗处的危险。顾九想去找他们,但又担心两人会来此处寻她,便只能站在原处四下张望。突然,肩膀被人从身后一拍,顾九回头,一个黑白相间的面具毫无征兆地占满她整个视线,惊得顾九往后退了半步。她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高少卿。”高方清抱臂,耸了耸肩:“怎得一下就认出来了,我今日还特地穿了和宁王颜色相同的衣服,多备了一副面具。”顾九皱眉:“你故意的?”故意让人群冲散她和沈时砚。高方清不太走心地抚掌:“顾娘子聪明。”“王爷呢?”顾九抬步要走。高方清紧随其后:“找他做什么?”顾九道:“安全。”听到这话,高方清笑了笑:“宁王不会武功,你与他在一处,不如和我走在一起来得安全。”顾九上下打量他一眼,鄙夷道:“你不行。”高方清将虎口处常年习武磨出的硬茧亮了出来,拖着长音道:“不行的是宁王,可不是我。”顾九懒得搭理他,继续寻找沈时砚。高方清仍继续道:“顾娘子你之前在江陵府——”顾九倏地顿住脚步,冷冷地看着他:“你调查我?”她压着火,问道:“高少卿,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最开始在樊楼遇见时,顾九便察觉到高方清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别动气,”高方清顿了顿,道,“我只是觉得顾娘子和一个人的面骨有些相似对你特别好奇罢了。”顾九觉得高方清话中有话,但细琢磨又不知其意,看他:“你还懂骨像?”高方清轻笑一声,颇为认真道:“我不但懂,我还能根据一个人的面骨画出他生前的模样。”顾九静了两秒,不咸不淡地评价:“牛吹得不错。”高方清:“”正说着,顾九余光中出现一抹白色身影,她几步甩开高方清,走到沈时砚面前。沈时砚抬眸,淡漠的目光穿过人群,轻飘飘地落在高方清身上,说不出的凛冽。“刚才他与你说了什么?”沈时砚眼睫半阖,和顾九对视。“吹牛。”顾九面无表情道。三人一路无话,找到卖糖葫芦老妇所说的地方。一间破败不堪的木屋,除了门口处的红漆棺材外,和其他的店铺相比,并无奇特之处。一进门,便看到柜台处立着一个面色惨白,鲜唇似血的纸人。再细瞧,才看出那是一个用胭脂水粉装扮成纸人的活人。
高方清敲了敲柜台:“骨瓷。”掌柜僵硬地动了动脑袋,冷冰冰吐出一个字:“钱。”高方清从袖中取出一个两指宽的金条,“啪”地放在柜面上。掌柜红唇咧开,露出森森白牙,收好金条,蹲下身,没一会儿再次冒出头,手里拿着一个色泽透亮的白瓷。高方清把东西交给沈时砚,后者细细看了一会儿,确定和邵贾房中的碎瓷质地相同。顾九见沈时砚点头,便问道:“掌柜的,你这还有多少?”掌柜看她,不答反问:“娘子买否?”顾九:“”好熟悉的问句。顾九用胳膊肘戳了戳高方清,淡淡道:“问你呢,听见没?”高方清又从袖中掏出两根金条,开门见山道:“我想向你打听一下出手这批骨瓷的人。”掌柜没动,嘴角耷拉下去:“鬼市规矩,不得透露卖家身份。”高方清显然是做足了准备,又加了三根。顾九讶异地看着他,视线直直地落在那宽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