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无需向我解释什么。”顾九推门而入,看着房内两人,假意笑笑:“王爷自是因为以大局为重,我等草民贱命,何以值当?”沈时砚眼皮半阖,看不清神情。楚安顿感尴尬,他端正身子,连忙岔开话题:“顾娘子,可感觉身子好些了?”“好多了,”顾九转眸看向沈时砚,“王爷,如若方便,现在能否送我出城?对了,昨日那贼人交予我一份户籍和路引,我担心作假,还烦请王爷按照之前约定,为我安排此事。”说罢,顾九从袖中取出这两样东西,放到书案上。此话一出,沈时砚和楚安同时一怔。沈时砚抿紧薄唇,沉默一霎,解释道:“顾娘子,这其中定有误会。知晓你我二人交易内容之人,仅我们三人,还有流衡。”“对啊,顾娘子,”楚安有些着急,忙道,“何峰既然要和王爷做交易,所以定然不是他算计你。而我和流衡是王爷的人,既不会将此事传与旁人听,也从未有加害于你的意图。”顾九笑意敛了半分,点点头:“我知道。”顾九来之前,将此事仔细想了一遍。躲在暗处之人,既不是有心帮何峰,也不是冲她的性命而来。她左思右想只能想出一个原因:那人大概是想让沈时砚杀了何峰。如若这样,那人自是站在沈时砚的对立面。可沈时砚是何等聪明,楚安和流衡若是jian细,他怎会不知?这复杂的一切,让顾九不由地深吸一口气。她轻轻扫过一眼沈时砚脖颈处的粉痕,后知后觉地感到心虚,但转念一想到自己脖子上的刀伤,又颇有些理直气壮。扯平了,她心想。移开眼,顾九缓缓道:“王爷,我现在只想回江陵府。”作者有话说:阿九,你走不掉的。 骨瓷“我欠颜家,三十三条人命。”顾九说完这句话,肚子不合适宜地叫了一声,安静的书房里,这点声响格外清晰。顾九抿紧唇角。好好的气势,全没了。楚安没忍住,短促地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还没来得及收起来,余光注意到沈时砚轻轻瞥他一眼,神情淡淡。楚安不好意思地挠挠额头,借机挡住沈时砚的视线:“顾娘子,你来汴京至今应是还没抽空去过樊楼吧。”听到这两个字,顾九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樊楼是汴京城、乃至整个大宋最大的酒楼。飞檐高阁,金碧辉煌。每逢暮色,珠帘绣额,灯烛晃耀,细腰罗敷,莺歌燕舞,穷极奢华。尤其是酒楼里的佳肴美馔,集四海之风味,应有尽有,实乃“天上人间”。看出顾九有些动容,楚安连忙填把柴火,殷勤地邀请:“如若顾娘子不嫌弃,可让王爷做东,咱们一起去樊楼尝尝那些珍肴,什么耍鱼辣羹、蜜饯雕花、酒蒸羊、荔枝腰子、清撺鹌子啧啧,那叫一个香啊!”顾九犹豫了半秒,想到此去一别,大概余生都不会有机会再来汴京,这般错过,实在可惜。再者,她昨夜因为沈时砚受了那么大的惊吓,让他的钱袋出些力,也没什么不妥。思及此,顾九弯起明眸,欣然同意。樊楼位于御街北端,三人到时,正值暮色昏昏,酒楼里宾客如云,络绎不绝。楚安常来,他们一进门,便有跑堂伙计殷勤地跑来和楚安热络,领着几人上了二层雅致的阁儿。等菜期间,楚安耐不住嘴闲,和顾九东拉西扯起来,沈时砚只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品茶,偶尔应楚安的问话,答上两句。“顾娘子,你回江陵府后可有什么打算?”楚安好奇道。顾九正专心致志地尝着小吃。白釉花口碟底处花瓣纹饰栩栩如生,上面摆着水嫩如玉的茉莉nai酪,光是这般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两个铜板的大小,顾九一口一个。咀嚼间,齿间绕着散不尽的清香,像是初春在口中绽放芳华。“开个医馆。” 顾九不假思索道。楚安有些惊讶,似是没想到顾九是个游方郎中,而后道:“可需我们帮些什么?”顾九抬眸看了他一眼,笑道:“楚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世间人大多与我这般,为了一个目标奔波生活,我也乐在其中。”顾九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总觉得若是再继续下去,她怕是在这两个金枝玉叶的贵人眼中,成了饥一顿饱一顿的难民。所幸跑堂伙计这时端着菜肴进来,打断了这段对话。顿时,诱人的香气弥漫在房间各个角落。顾九面前摆的是酒蒸羊。羊rou用烫水煮得软而不烂,表面撒上细细碎碎的嫩绿葱花,辛辣的姜片铺满瓷器底部,浓烈的酒汁浸透每层rou纹,再点上几滴焦香芝麻油,诱人的光泽若隐若现。还有清蒸鲈鱼。整条鲈鱼脊骨两侧被规整地切成片状,鱼腹浸在汤汁里裹满了料香,入口滑爽,鲜嫩无腥。桌角右侧是色泽艳丽的桂花糖醋排骨,浓郁酱汁将rou块牢牢锁住,淡黄色的干桂花星星点点,酸甜清香。牙齿顺着骨头一侧轻轻咬拽,鲜rou流畅地骨头分离。……各式各样的美食,让顾九目不暇接。等酒足饭饱后,顾九借着桌沿遮挡,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十分满足的同时,又有些意犹未尽。人怎么就不能长两个胃呢?顾九默默地长叹一口气。楚安移开木窗,往外看了一眼天色:“顾娘子不如先呆在王府,明日再走?”顾九婉拒。
她是断不想再和沈时砚这个处于风波中心的人扯上关系了。沈时砚眼皮轻抬,却又在半路停住,落了回去。三人离开阁儿,路过一房间时,恰巧从里面传来岑庆的名字。“岑庆也是个蠢货,自己身边养了个会吃人的豺狼,却偏偏一无所知。”“他这一倒台不要紧,只怕沈时砚不会放过岑家,借机为难大娘娘。”“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