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通判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解地看向沈时砚,语气有些急速:“沈郎君您这是做什么?”沈时砚置若罔闻,抬步走到许昌面前,从袖中取出那张伪造的药方,放在案上。杨通判紧跟着走过去,却看到沈时砚指着卷轴上夹在序词中的一个字,淡声问:“还有什么话说?”杨通判心底一凉,反应过来他们这是着了沈时砚的道了。沈时砚所指的字,赫然和许昌临摹在纸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可《兰亭集序》中哪里有这字,这卷轴正是沈时砚假冒的!许二郎剧烈挣扎:“你这是欺诈!你故意在这里面藏了顾氏写的字,引我模仿她的字迹,好栽赃陷害我伪造药方,这算哪门子证据!”沈时砚偏头:“把人带上来。”不一会儿,一个女使出现在三人眼前,她紧张地攥紧了衣裙,唯唯诺诺地看了一眼许昌,如实说道:“前日奴婢拿着顾娘子开的药方准备去抓药时,不小心撞到了二郎,药方落到荷花池里的荷叶上。二郎他、他让我去寻竹竿,然后帮我把药方捡了回来。”沈时砚问许昌:“是那时候偷换的?”许昌咬牙不说话。面对许昌的嘴硬,沈时砚也不生气,他负手而立,慢条斯理道:“我从惠州经荆湖北路向北而行的途中,是你勾结山匪来截杀我吧。”许昌身子猛然僵住,脸上血色全无。杨通判花白的胡塞颤了颤,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虚汗。他回味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敢置信地看向许昌:“你、你是要害惨我啊!”沈时砚倒是有些惊讶于杨通判的反应,他眼角微挑,好奇道:“我以为杨通判您知道。”杨通判双腿一软,登时跪在地上求饶:“王爷,下官委实不知!许昌只告诉我说、说您”杨通判抬头怯怯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沈时砚,彻底明白过来是瞒不住了。他在心底掂量着利弊,迅速做出选择:“许昌告诉下官您途径江陵府是为了调查私铸铜钱的事情。而许知州无意知晓了下官和许二郎参与此事,他老人家最是铁面无私。许昌害怕这件事被捅破至您面前,就、就设计杀了许知州,然后让下官把罪名安在顾氏头上。到时候逼供画押,直接死无对证。”“下官只是一时利欲熏心,受了许昌的蛊惑,可许知州的死和王爷您遇刺的事情全然和下官没有半分干系啊!”杨通判重重地磕头求饶,很快额头那处血rou模糊。“哈哈哈哈哈,”许昌忽然放声大笑,神色狰狞可怖,“杨通判,你当初和我一起分赃的时候可比现在神气啊。”杨通判忍着头晕目眩,嘴唇发抖:“你闭嘴!都是你害得我!你私铸铜钱,诓我入坑,刺杀王爷不成,还设计谋杀你爹,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我没有!”许昌剧烈挣扎起来,“我没想杀我父亲!”他红着眼眶,泪水慢慢溢出:“我只是没有办法了”沈时砚没心情看他们狗咬狗,他冷眼睨着许昌:“许知州发病的那天你不是恰好碰到冯小娘,而是躲在一边没走。”“顾娘子说癫疾之人除去饮食方面需要注意,最重要的是要控制情绪,”沈时砚淡声道,“那天应是许知州知道了你背着他做的事情,一时气急攻心,这才犯病。恰好我那日也在府上,你害怕我怀疑你,也害怕许知州苏醒后惩治你。于是你先推出冯小娘吸引视线,再杀许知州陷害给顾娘子,然后勾结杨通判,想趁众人没反应过来时坐实顾娘子的罪名。”沈时砚摇摇头,毫无感情地评价:“愚蠢至极。”许昌已经彻底不反抗了,流衡一松开手,他浑身无力地跪在地上,面如死灰,双目失神。“只是我很好奇一件事,”沈时砚看他,“我北上汴京之事,你能知晓我并不奇怪,但你是如何知道我途径江陵府会调查私铸铜钱一事?”说到这,他顿了下,忽然笑了笑:“这事若不是你收买山匪截杀我,我一个远在惠州的人,怎会知道。”许昌目露茫然,片刻,他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唇:“他骗我。”沈时砚敛了笑意:“谁?”许昌只觉得自己可笑之极。他双手捂脸,肩膀颤抖。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圈套。他不过是别人用来对付沈时砚的一把刀。他努力克制翻涌在体内的滔天恨意,从齿间碾出几个字。“定远侯岑庆。”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沈时砚不再多留,抬步离开刑房。杨通判见此,张皇失措地扑过去抱住沈时砚的脚,凄惨乞求:“王爷,求您再给下官一个机会,下官发誓此后绝不再犯!求求您了!下官上有老下有小,这事若让官家知道了,下官举家都要被流放啊!”沈时砚皱起眉,面无表情地垂下眼角:“太宗当年设立通判,是为监督知州,为朝廷效力。而你却监守自盗,罔顾大宋律法。机会是官家给的,我没有权力。此事我会修书上奏,你好自为之。”顾九一觉醒来,就听明月说她的冤案已经洗清了。顾九咬了一口春饼,酥脆掉渣的口感赶走了她的困意。岁时吃春饼算是他们宋人的习惯,一张轻薄金黄的面饼裹着甜脆的胡萝卜、清香的春蒿和辛辣的韭菜,一口下去,外皮香酥掉渣,内陷在齿间咀嚼,留有初春的鲜意和冬末的劲道。吃完春饼,她又喝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辣羹,顿时暖意从胃部一直蔓延至全身。明月问:“今日升堂,九姑娘不去看一眼吗?”顾九擦干净嘴,伸了个懒腰:“你想去?”明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听人说是许知州府上的那位贵客查的案子,模样长得十分俊俏。”这话不假。顾九点点头,起身,将那只袖炉揣着:“走吧,瞧瞧去。”她们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