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楼藏书有薄有厚还有成套,一句话,关一个月还是一天,全凭运气。
谢逢秋手气还行,抽了本薄薄的册子,封面写着‘清净经’三个大字,可他在桌案前坐了半晌,仍旧是清净不下来,一个字都没落下。
书院除了有些歪门邪道式的随便,其余方面还是做得很好的,即使是用来关禁闭的小隔间,亦是麻雀虽小样样俱全,侧面还有一扇半人高的小窗,正对着北面连绵不绝的后山,仙鹤袅袅,林密如盖,谢逢秋这辈子都没这样抓心挠肺地发愁过,索性将笔一扔,盯着窗外的景色长吁短叹。
须臾,有人敲门。
面前是笑意盈盈的熟悉面孔,谢逢秋神情微讶,“春和学长,你怎么来了?”
“我猜你昨天一定没有好好听长老讲话,”春和笑意未改,“我是九学的导师,你可以理解成,大事小事样样要管的老妈子。”
“……”谢逢秋道:“失敬,失敬。”
“我听说我的学生上课第一日就犯了戒,聚众斗殴,所以我特意来看看,看到是你,就不意外了,”春和朝他摆摆手,透过缝隙扫了一眼他身后的房间,视线在那张空白的宣纸上停了片刻,“……半天了,你一个字也没动?”
春和十分诧异:“难道你觉得这里条件很好,打算待到地老天荒?”
谢逢秋噎住,“……那倒也不至于。”
他抓了把头髮,踌躇了下,半晌才憋出一句:“在想事情,等会儿再写。”
……这个等会儿,怕是会有一点久远。
春和叹了口气,问道:“什么事呢?”
他本不爱追问人家的心事,但他担心这位朋友想不明白,自己把自己绕成个节,那本清静经再不动笔,他怕是要在这里杠到天荒地老了。
谢逢秋犹豫一下,没吭声,打死他也说不出来“惹朋友生气了怎么办”这种多愁善感的话,更何况这个中情形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他那作祟的愧疚之心怎么好意思与人言?
于是隻道:“没事,导师你回去吧,我在这儿好好思过,争取早日释放。”
“……”春和又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撬不开他的嘴,转身欲走。
谢逢秋忽然又叫住他:“学长等等!”
他这一会儿学长一会儿导师的,足见他心绪多么杂乱。
春和转过头来,见他低垂着头,眉头微微皱着,问了一句:“……学长,你知道华胥吗?”
“华胥?那是什么?”春和想也不想地反问。
谢逢秋摇摇头,缓缓道:“没什么。”
他看起来对这个问题很在意的样子,春和便道:“我倒是不清楚,但这经楼藏书浩如烟海,你去找一找,或者去问一下经楼的守门人,说不定能有什么线索。”
谢逢秋:“真的?那我现在就去……”
“你活在梦里么?”春和用笑如春风的脸,吐出了冷酷无情的六个字,“你现在不可以出这间屋子一步,除非你把那本清静经隽抄完,而且我提醒你,守门人的要求很高的,字不好看,内容有缺,他通通都会打回来。”
谢逢秋:“……”
这学上的,真是窒息。
春和走后,谢逢秋再不想动弹,也不得不拿起笔杆子,闷头抄录了起来。
“这么老实?”清冷的声音蓦地响了起来,华胥不知何时出现在窗外,背天光而立,墨发如洗,眉眼冷淡,好似下一刻便要飞升上界,断情绝爱。
谢逢秋抬头看了一眼,心里有鬼,顿时吓了大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做什么?一副干了亏心事的表情?”
谢逢秋哽了一下,刚想回怼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却见华胥正伸了手去触窗口的亮光,慌忙之下,谢逢秋下意识大叫:“别碰!那是结界!”
“……我当然知道这是结界,”华胥用看傻子的眼神皱眉看了他一眼,而后垂下视线,伸出一隻修长白皙的食指,自左往右一划,光幕如遇天敌般收缩起来,迅速暗淡,很快就成了附着在窗边的一圈符咒。
“行了,出来吧。”
谢逢秋看着华胥气定神闲的比划,好像不是破了个结界,是弹走了一隻微不足道的小蚂蚁,他深吸了口气,觉得饭还是要一口一口吃的,于是他决定从最迫切的解决起。
“你不生我气了?”
他尴尬得满脸不自然,藏在袖子里的手差点拧成麻花,华胥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惊讶于这人语气中的一点小心翼翼,上上下下看了他好几眼,不由问道:“你又犯什么病?”
谢逢秋:“……”
这人怎么如此愚钝?
谢大爷只会牙尖嘴利地损人,不会油嘴滑舌地哄人,一击不成,他干脆就没有下一击了,直接单刀直入地道:“就是那个……体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觉得……行行行我不说了!我发誓我一定保密,绝对不告诉别人行不行?!”
这哪里是道歉,这分明是找揍,他不提这个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