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双眼睛极其漂亮,像含着千年的冰,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感,可仔细看去,冰下却又藏着一汪善意的春水,这人侧脸如画,下颌线并不如何凌厉,柔和浅浅的一道,衬得他有种如九天仙人般的Jing致秀美。
“Cao——”
良久,谢逢秋才如在梦中地憋出来一句:“……还真他妈……是个神仙!”
这位神仙似乎对谢逢秋的脏话不太接受,他微微皱了皱眉,复又转过头去。对面四人迭罗汉似的滚在一起,大汉最先站起来,抹掉嘴角的血迹,大声道:“你是谁?为什么要管我们的闲事?!”
神仙一招手,一柄光华大盛的利剑落到他手里,这剑的模样与谢逢秋先前所见已大有不同,剑身拓宽了两寸有余,由原来那把窄小的细剑变成了一把厚重凛然的古剑,足有成年人小臂宽,剑刃看着并不锋利,却无任何人敢质疑它的威严,上头密布着各式各样古朴无华的符咒,宛如一头沉睡千年,骤然苏醒的巨龙。
神仙又说话了,他即使言语讥诮,可脸上还是没什么情绪:“闲事?收钱买命,这是闲事?”
女子呕出两口老血,强撑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道:“怎么?阁下这是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别废话了。”神仙淡淡道:“打完我好走,书院的人要来了。”
说着,他又一招手,剑鞘直直地向他飞来,严丝合缝地扣在剑身上。
他一转身,目光在软成泥的谢逢秋身上顿了两秒,谢逢秋自下而上与他对视着,却见他抬起一隻手,在空中茫然无措地僵了片刻,似是不知如何是好地对着谢逢秋左右比划了两下,好看的眉皱得能夹死蚊子,好片刻才迟疑着俯下身,两手一探,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生平第一次被公主抱的谢逢秋:“……”
神晔比他稍微好一点,能撑着树干站起来,谢十六隻好学着这位神仙的样,小心翼翼地将程衍抱了起来。
还不忘将程衍脚边那把看着华贵非常的剑顺上。
五人就这样大喇喇地准备离开,女子神色瞬息万变,却也知道自己的斤两,不敢擅自阻拦,大汉却不然,他只见到嘴的鸭子飞了,愤怒非常,大喝一声:“哪里走!”
他咆哮着衝上前来,抱着谢逢秋的人头都没回,溢体而出的金光瞬时将大汉打得倒飞,与此同时,这人指尖一勾,大汉身上反向飞出两道黑影,轻巧地落入他白皙如玉的手心。
那是一道身份铭牌,和一个信号弹。
……
天色明熠,自枝叶缝隙间零星地投射下来,云雀间或从树顶掠过,留下一声清脆的鸣叫,身旁流水潺潺,谢十六正打了水,给昏迷不醒的程衍清洗伤口。
神晔掬了捧清澈的溪水,将凉意含入口中,吐出一口晕着浅红的血水,回头看去,见那名如神明般忽然出现的白衣男子,正将掌心附在谢逢秋身后,用灵力为他疗伤。
“叶子,你看什么呢?”谢十六打理完半死不活的程小公子,凑过来小声问:“你之前给我的那药丸,就那效果特别好的,吃完觉得起死回生的,你还有吗?”
神晔转回视线,“你当那是大白菜吗?当饭吃?”
谢十六不大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是,我想给我哥一颗,他受伤最重,我也没帮得上什么忙……”
“……用我的药,去孝敬你哥,你还能再损点吗?”神晔说道:“没了,你有这个时间马后炮,还不如去找点吃的,你哥用得着你担心么?你当那位神仙是吃素的啊?”
谢十六:“……”
这人怎么就知道吃。
“还疼么?”另一边,华胥手扶着谢逢秋的肩,低声问了一句。
谢逢秋正盘腿坐着,原本红润许多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的刹那,再度怪异起来,他忍不住扭头,近距离打量了这人两眼,神情十分微妙。
“好多了。”他不咸不淡地答道,同时tun部使力,不动声色地挪远了点。
这位白衣仙人貌美如花,却是个心大如斗的,半点没察觉他的异样,隻点头道:“你伤了内府,最近最好别与人动手,修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了。”
谢逢秋原本对他莫名其妙的亲昵十分不适应,此刻见他说话有条有理,声音温润如玉石相撞,又想起这人在危急关头救他一命,提着的心不由松懈下来,想了想,抬手衝他行了一礼,口中道:“多谢仙人救命之恩,还没问仙人名讳,不知从何而来?”
谢逢秋也不知道要怎么称呼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救命恩人,隻好跟着谢十六一起喊神仙。
“仙人?”却不想,对方愣了愣,如新月般的眉尖稍稍一蹙,答道:“我不是仙人,我叫华胥……算了,你就叫我华胥吧。”
他似乎在斟酌着什么,略略迟疑,还是将后半截咽了回去。
这时,觅食完毕的谢十六和神晔走过来,谢逢秋惊奇地发现,这位自称“华胥”的神秘仙人,似乎还是个两面派,隻对他稍稍亲切些,对待别人,就如严冬般冷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