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玉玲听他这话,第一时间看向的是叶靖榕的位置,那里空荡荡的,连紫也不见踪影,不由得心头一阵激动,心想自己的逃脱之日就在此时。她跟着修旻,绕过了长长的拐弯的走廊,进了一处办公室。殡仪馆的空气里充满了死亡的冰凉气息,这个办公室没开空调,庄玉玲迎着他的目光在对面坐着,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修旻的眼神和周师师是同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冷淡且不动声色的观察,这是经历过很多憋屈被磨练出来的神情。“庄玉玲,周师师这大半年都在找你。”庄玉玲的围巾上又是眼泪又是冷汗,被透过门缝的冷风一吹,整个人像盘山公路上行驶的破车,嘎吱嘎吱地晃动起来。她抖着嘴问道:“你是周师师的?”修旻打断她:“我是她男人。”庄玉玲像是被踩了脚趾头一般,差点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你在说什么?”修旻很看不惯她这副粗鲁的样子,想对她爱理不理的,但又想到周师师一看她的照片,就心事重重的表情,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和她交流。“你怎么得罪到叶靖榕了?”庄玉玲含糊其辞道:“就……商业竞争,用手段抢了他的东西。”修旻脸一直是绷着的,双手交叉,搁在腿上想事,半晌才缓缓道:“你被毒蛇盯上了,想要全身而退很难。”他涵养好,没有说出过分的话语,但庄玉玲顶着他的目光,半天都不敢吭声。她还是说:“这是我的事情,你们不用帮我了。”修旻说:“我不是帮你,而是帮师师——你能让她不担心吗?”庄玉玲面上火辣辣的,周师师家庭观念淡薄,把几个朋友看得同家人一样重要,她此刻衷心希望她与自己割席,免得遭受这种担忧。修旻见她沉默不语,心想周师师的朋友一个比一个麻烦,又不能撂挑子不管,实在是让人头大。他不喜庄玉玲的性子,和她相对无言又十分乏味,便毫不犹豫地下了逐客令:“你走吧,后面我们再想办法。”庄玉玲鼓着脸,走便走了,她一个活人有手有脚,又不会有什么闪失。在推开门的瞬间,她便打消了这种想法,满腔的热血希望尽被门外的冷风冻成冰渣。叶靖榕就站在回廊下,耐心地等她,见她出来,也只是略略看了下她的神情衣着。庄玉玲有了方才的前车之鉴,不敢再招惹这头恶狼,若是两人动静过大,将周师师引来,是凭空给她添了一个大麻烦。叶靖榕嫌弃道:“出来都磨磨唧唧的。”修旻在屋子里坐着,目送着庄玉玲出去,闻言眉头便皱起来了。叶靖榕目中无人,见修旻也不欲理会他,但修旻对他露出这种神情,便是自己见所未见的了。他明白修家在这座城市里盘根错节的关系,但两人井水不犯河水,没必要斗鸡似的,看谁都不顺眼,发了疯一般啄来啄去,除非是对方主动挑衅。“有这种闲心,你不如把你那位不争气的弟弟管好,他在一些圈子里,可是出了名的。”修家两兄弟的内讧,一度成为他人暗地里指摘的谈资。修勤自从输了个彻底后,便一蹶不振,心思全在女人身上,玩女人的手段越发狠毒,将女人玩残了进医院的事情也大有发生。修旻本想让他自生自灭,但家里的长辈硬是要他收拾残局,一路跟在身后不知烦了多少心。修旻控制情绪的手段一流,闻言也不顶嘴,只是把门关上,将两个让人讨厌的对象推在外面。===========庄玉玲内心恨极了叶靖榕这副作态,摆了冷脸不理他,在当晚更衣时,狠狠地将那枚臂环摔在地上。叶靖榕白日里被修旻那对儿怼得脸面全无,他也反咬回去,但总归是回得不够畅快,在心里暗暗记下了。修旻那是有份量的人,隐约不和可以,正大光明闹个你死我活只会让他人渔翁得利,但是面前的女人……他面色也沉下来,跳梁小丑从来都是不知轻重,旁人对她好点儿,硬气点,就像自己得了势一般,这气焰都能张口反咬一口主人了。修旻也只是为了讨那个女人的欢心,修家自己都内外交困了,哪里有闲暇顾得上这个外人?周师师也是和面前的女人一样愚蠢,总是把惹上的麻烦当成好解的绳结。
他心里对修旻起了鄙夷之心,一出生就有过人的财富和权势,还要劝着同父异母的弟弟守规矩,过正常人的生活,以至于双方两败俱伤,实在是过于矫情。这就像住海景房的老太太,担心自己的孩子会没饭吃一样,给自己变法子找心cao。那个女人还在眼睛红红地怒视他,这种不看人眼色的愚蠢行为实在是让人不耐,叶靖榕从沙发上起身,一把拽住她那只扔臂环的胳膊,用力一拧。庄玉玲只觉得左半边胳膊一麻,啊地一声痛呼出声来,旋即意识到男人就是要的这种反应,又倔强地把嘴闭上了。她眼睛里一片水雾朦胧,倒不让人觉得怜惜,只显得她更呆,像案板上弹跳的小毛鱼,使人只想将它碎成几段,再用小火烹了。“你杀了我。”庄玉玲脑海里满是下午的事情,愈发认定那个混进葬礼的男人就是叶靖榕引来的,就算他是靠着韩靖的文艺片成名的,这种血管里流的都是墨水的男人,做出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人奇怪。“杀了你?”叶靖榕的眼睛眯起来,一字一句地咀嚼着这句话,不屑地松开她,随后一脚将她踹倒在地毯上。她不值得他做这么费心费力的事情。庄玉玲胳膊上的神经一抽一抽的疼,她暗自揣测,自己的胳膊被男人扭伤了。她侧躺着,目光映着灯光,像利剑一般刺穿他:“你这个肮脏的人。”叶靖榕坐在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