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听出来婉拒,不耐烦道:“孤就问几句话,没别的事。”
张太监刚松了口气,然后,他就听见太子紧着问道:“沂王家那个小子,相貌、性情如何?张太监,你也见过,你们想起什么就说什么,要是在青州那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更好。”
张怀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对叔叔的话虽然不以为然,但一向还是愿意听从,他再次看向张太监。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张太监的脸色一点一点变了。
张太监真的一点都不想多想,但是他实在控制不住,因为太子这问话来的太突然太蹊跷了,直觉令他联想到了另外一件同样荒唐离奇的事——就是张怀的那个“发现”。
后来,他自己亲眼见到时,还君前小小失仪了一回,因为他发现侄儿嘴巴没把门,眼神没出错,说的真有那么点谱。
但虽然如此,他也果断归为侄儿的脑子不好使,并就此将那可怕的联想打住。
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太子嘴里听到这个后续——
太子关注沂王罢了,为什么忽然问起今年不过十一岁的小王爷?
问话的神态又是这么不同寻常,完全不像想从小王爷身上找到什么打击沂王的办法,而是把小王爷本身当做一个要命的祸根——
太子的禀性,张太监再清楚没有了,这时候再要不多想,都对不起他在宫里这么多年的资历。
“——没有什么,老奴并不熟悉沂王家的小王爷。”张太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从嗓子眼里挤出来这句干涩的话,挤完后,他下一句话方顺畅了点,“沂王府提防张怀,老奴这侄儿人又傻,更不知道什么了。殿下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
太子紧紧盯着他,嘴角僵硬地挑了下:“只是忽然想起,既然你们都不知道,就罢了。”
张太监不敢抬头:“宫门快关了,若殿下没有别的吩咐,老奴就告退了。”
太子道:“嗯,你去吧。”
张太监带着张怀告退,一出东宫门,他立即加快脚步,张怀居然差点跟不上他:“叔,叔你慢点,着什么急,宫门还有一会才关呢。”
张太监斥责:“闭嘴,别磨蹭,快走,我刚才只怕没瞒过太子。”
太子平日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多半是他仓促间没藏好表情,叫太子看出来了。
张怀此时已不记得自己的那个发现了,类似的奇思妙想,他每日都有那么一两个,都记得,怎么记得过来。
因此奇怪地道:“要瞒太子什么?不过太子刚才的脸色是挺难看的,叔,这可跟我没关系啊,我听你的,一个字都没说。都是叔叔你在说,哎,对了,叔叔,这样看是你得罪了太子吧?
“叔,你怎么都不说话——叔,咱们现在去哪儿呀?”
“回家!”张太监黑着脸,终于道。
东宫。
太子跌坐在椅子里。
张太监的脸色变得太明显了,他实在没法当看不见,张怀更可疑,他是最亲近接触过小王爷的人,却从头到尾一句不发,分明是在掩饰。
杨文煦的话是真的,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他选择站在了他这边,不然,之前他在御前说出来,他当场就完了。
不对,现在知情人增加了,张太监和他的侄儿——!
太子猛地又站起来,吩咐内监:“马上派人去跟上张太监!”
内监唬了一跳:“殿下,那是御前的人——”
张太监的身份是很敏感的,除非能有万全的把握将他和他的侄儿一起製造成意外,否则必会引起皇帝疑心,那时追查下来,什么都搂不住了。
太子用力按了按额头,逼迫自己冷静了点:“那就去他的外宅,他去年去青州传旨,不是在当地收了个大肚子的外宅,做了便宜爹吗?去把他的外宅和野种都扣到手里,他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内监犹豫着道:“张太监一向给殿下行方便,这么做,就太得罪他了。”
太子冷冷道:“他对孤越来越敷衍,孤找他办事,总是推三阻四的,不如给他点颜色瞧瞧,叫他知道厉害。”
内监劝阻不动,隻得罢了,想要出去,太子想起来:“把杨翰林放出来罢。”
他这时信任了杨文煦足有五分,便连称呼都改了。
杨文煦被绑在里间,他快步出来时,脸色却很差,向着太子便道:“殿下说,张太监在青州收过一个有孕在身的外室?”
太子不知他为何关注到这一点,心不在焉地道:“是啊。”
太监收假儿假女的多了去,也都不瞒着,他当时听说,还在成妃的提醒下私下送了份礼过去。
杨文煦用力压抑着怒气。
世上没有那么巧的事,去年,青州,大肚子,那个外宅隻可能是从杨家私逃出去的周姨nainai!
他当时让人在青州周围搜寻了一段时日,没找着,父亲还瘫在床上,这样的事又极不光彩,越追究越让人看笑话,就隻得罢了,隻当周姨nain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