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噩梦,怎么回事,太医院开的安神茶没有效果?”
白月光摇摇头,有些恍惚地低着头。
他这几天总是梦见父母亲人,那些梦血淋淋的,断裂的手足在血泊中抽搐,母亲鲜血淋漓的头颅落在地上,恨恨地控诉:“都怪你这个惹祸的怪物……都怪你……”
白月光窝在皇帝怀中,声音犹带着梦魇中的惊惧颤抖:“陛下,臣妾……臣妾想通了,日后乖乖留在宫中,一生侍奉陛下,求陛下……求陛下不要因为臣妾之过,牵连父母家人……求陛下……”
皇帝以前最爱看白明轩崩溃难堪的模样,可现在,他却已经听不得白月光一声哀求。
怀中人每一声哀切的“求陛下……”都像一柄利刃重重的插进他胸膛里,剜着他心中遥远模糊的那缕柔情快活。
若是在三天前,他定会痛痛快快地答应,再也不动白家,只求白明轩在宫中过的能快活一分。
可今日……可今日……
他却再也不能说出那样的话,再也不能信誓旦旦地许诺会保住白家上下的性命。
谋逆大罪,是君王最痛的逆鳞。
无论龙椅上是多么贤明宽厚的君王,无论谋逆之人是何等尊贵受宠的身份,只要谋逆之事败露,君王只有赐逆臣一死以震君威。
皇帝心中百味杂陈,抱着怀中温软乖顺的躯体,却痛苦得想要发疯。
白家涉及谋逆一事,由国舅苏显琛亲自审讯,闹得朝野沸腾天下皆知。
唯独明月宫中的刚承圣恩的玉妃仍然一无所知,在夜夜梦魇中开始吃斋念佛,求父母此生平安。
宫中的小侍女是新来的,还不懂事,总是笨手笨脚弄死院子里的花。
玉妃对待下人宽厚,也不甚计较,只是让她把死花早些丢出去,放在眼前越看心里越是凄凉。
小侍小心翼翼地探头:“娘娘,您……您好几天没有好好用膳了,虽然此番变故着实折磨人,可您要是垮了,谁还能救白老爷和白夫人啊?”
白月光在恍惚中踉跄着抬头,眉目凄远恍若在梦中:“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我父母怎么了?他们……他们出了什么变故?他们……他们……”
白月光腹中一痛,那些夜夜纠缠的噩梦纷至沓来,他脑中一片痛楚,毫无知觉地混到在地上,耳边只剩了宫女太监们焦急的惨叫声。
白月光又一次陷入了噩梦中。
他梦到自己欢喜地一路狂奔着回到白家,大喊着爹娘。
可白府中却一片死寂,只有呼啸的风声冷冷割着脸颊。
鲜血从台阶上缓缓流下来。
白月光颤抖着抬头,看到他的父母端端正正坐在祠堂两侧,面容青白,神情冷肃,脖子被划开一条大口子,鲜血不停地流。
白月光哭着扑倒在父母膝下,撕扯着自己的衣服试图帮父母止住血:“爹……娘……爹……娘……”
娘亲灰白的眼睛木然看他,眼底是彻骨冰冷的恨意:“都怪你。”
白月光颤抖着,任由娘亲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手。
父亲也在看他,灰白眼珠里带着厉鬼般的死气:“都是因为你这个祸害,都是因为你!”
白月光惨叫着从睡梦中惊醒,被一股大力勒得脊椎都快断掉了。
他睁开眼睛,看见了皇帝的脸。
皇帝沉默地看着他,缓缓松手。
白月光艰难地撑着身子跪倒在床上,眸中带着泪:“陛下……臣妾屡次冲撞陛下,臣妾有罪,是臣妾错了。求陛下惩罚臣妾,臣妾无怨无悔。白家二老年事已高,求陛下开恩,求陛下不要再因臣妾的过错降罪白家了!”
他已经彻底抛弃了尊严,用最卑微的姿态祈求君王的宽恕。
可居高临下的帝王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神情淡漠地说:“你以为朕是什么残暴昏君,为了后宫琐事就要杀人满门吗?”
白月光狼狈的泪水挂在清俊的脸上,再也看不出半点昔日历州白公子的清贵模样。他散乱着长发,额头抵在皇帝的龙袍上,低低地抽泣着:“求陛下…………”
皇帝狠狠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来了,眼底带着怒气:“白明轩,白家犯的是谋逆大罪,你当真就一点都不知道吗!”
白月光呆住了,震惊痛苦和难堪在他脸上复杂地交织着,绝望的泪缓缓滑落在皇帝的大手上。
白月光颤抖着,轻轻地哽咽:“陛下……不……不会的,白家不可能谋反,白家不可能谋反的陛下!”
皇帝说:“白明轩,朕喜欢你,朕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得魂都飞了。所以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朕都会答应,朕可以给白家封官赐地,朕可以让他们享受世间一切殊荣。可他们竟然与前朝反贼有牵连,白明轩你告诉朕,他们不该杀吗!”
白月光狼狈地哭着:“不会……陛下……白家不会谋反,求陛下彻查清楚……求陛下……臣妾求陛下……”
皇帝深吸一口气,说:“朕会彻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