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修与方云晚没能进到ICU病房里去,只隔着玻璃窗看了一眼程盛。江修握着方云晚的手,方云晚站在ICU病房外远远地看见程盛陷在病床上,几乎不见呼吸起伏的身影时,江修觉察到自己掌中的那只手抖了抖。
他在害怕啊。
江修不禁杞人忧天地开始心疼。
终有一日,他和方云晚也会隔着这道玻璃窗相见,他抱不到方云晚,亲不到方云晚,也安慰不到方云晚,那时的方云晚,该怎么办?
但此时此刻,他和方云晚劫后相逢,并没有患得患失的资格。
护士发现了他们,提醒坐在程盛病床边发呆的许路遥。许路遥怔怔回过头来,失神地盯着江修和方云晚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扭头附在程盛耳边说了什么,并在他手背上轻轻一吻,才慢吞吞地起身朝外走来。
走出病房,许路遥摘下口罩。
几天里不眠不休,也几乎吃不下东西,他瘦得快要脱了形,本来异常清秀的一张脸,瘦得只剩巴掌大小,一双眼睛镶嵌在上面,大而无神,像是两个黑漆漆的深洞。
“你们怎么来了?”许路遥开口,声音疲惫暗哑。
“我和云晚都没事了,刘主任已经允许我们出院,走之前,来看看你们。”江修顶着一张苍白至极的脸睁着眼睛说瞎话,所幸许路遥身心俱疲,并没有Jing力发现破绽。
江修略微犹豫,还是开口问:“程盛怎么样?”
许路遥深洞般空荡无神的眼动了动,摇头:“很不好。情况没有任何好转,我们都在等奇迹。”
“谁可以救他?我想办法去请。”
许路遥依然摇头:“他以前的那些兄弟也问了同样问题,说只要我报个名字,他们绑也把人给我绑过来。可是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我白白读了这么多年书,认识这么多人,可是我救不了他!”
情绪激动处,许路遥的眼眶渐渐红了。
可这些天里,眼泪已经流光了,许路遥没有再流出眼泪来,他的目光渐渐冰冷锐利,咬牙问江修:“宋铮被判刑了吗?”
“还没。”江修眉头微蹙,“你放心,他做了那么多坏事,没有人能救他。”
自从程盛受伤,许路遥便无心管顾这些事,只在出事那天,被警方叫去强打着Jing神做了笔录时,知道宋铮已经落网,而之后这几天,对宋铮的调查进行到了什么程度,许路遥一无所知。
目前案件调查还在保密中,江修所知也有限,只言简意赅地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转告给方云晚,临走时拍拍他的肩膀承诺道:“安心陪程盛,宋铮的事我会处理好。”
告别许路遥后,江修和方云晚的心情都分外沉重,一路无话,乘电梯到达住院部一楼大厅后,方云晚才想起用江修的手机叫车。
此时江修已经不是颂文集团总经理了,自然没有司机来接他。可打开叫车软件,方云晚悲哀地发现医院附近也没有可以提供服务的专车。
医院里人来人往,大厅里嘈杂喧嚣,本该卧床静养的人很快便有些站不住。眼看着江修难受得脸色隐隐泛着青白色,方云晚咬咬牙,潦草地拦了了一辆路边的出租车,把人扶了上去。
用作运营的车子不知道每天上上下下多少人,司机师傅对车子的爱护也有限,尽管车厢内看着整洁,气味终归不会太好。
车上本就憋闷,司机师傅赶时间,在隅城早高峰的高架桥上把车子开得飞起。
不多时,江修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方云晚一再提醒师傅慢点开,可飙车似乎已经成了司机师傅的习惯,一个不小心,又争强好胜地与试图变道的车子追赶起来。
江修阖眼靠在方云晚肩头,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由着方云晚不时擦去他额头上沁出来的冷汗。
车子停在嘉和府小区门口时,江修等不及车子停稳,便推门下车,快步走向垃圾桶处,扶着墙剧烈呕吐起来。
他昨天午后发病,之后便没什么胃口,昨晚只喝了点纪顺平送来的鸽子汤,今天早晨更是连方云晚给他买的小米粥还没来得及喝,胃里空空荡荡,呕出来的尽是酸水。
胸口堵着的那口浊气吐净了,江修才往后退开几步,试图远离小区门口的垃圾桶。他本就病重,又在路上一番奔波折腾,所有力气都被消耗光了,松开支撑往后退了一小步,脚下一软,便往地上委顿下去。
然而,江修预期中摔倒在地的疼痛并未袭来,自他身后蓦然伸出一只手撑住他的脊背,逆着下坠的重力,稳稳将他托起。
方云晚一手环着江修的腰,一手搀着他的手臂:“靠在我身上歇会,有力气了再上楼,不着急,我们不赶时间。”
此言不虚,江修和方云晚,一个被免职,一个被辞退,两个无业游民确实不赶时间。
但室外到底风大寒凉,方云晚也没敢由着江修站在小区门口吹冷风,见他脸色稍稍缓过来了,便扶着他缓缓往小区里走。
过年期间吴阿姨回了老家,江修家里很长时间不开伙了,冰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