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也骗过我吗?哼,总是这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方云晚轻哼一声,声音绵软可爱,不像生气,倒像是撒娇。
于江修而言,这样的方云晚已经多年未见,他都差点忘了方云晚撒娇的模样。
以前的方云晚可不是近来的这幅冷硬模样,柔软可爱得像一只刚刚出生的小猫咪,稍有不合他心意的,便躲到一边去不和江修亲近。
当时江修少年得志,身居颂文集团高位,他的身边多得是阿谀奉承之人,却只有一个方云晚恃宠而骄,高兴了便笑,生气了便闹,把他井井有条的生活折腾得尽是鸡飞狗跳的烟火气。
那些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人,是对他别有所求,而自己无法等量给予的;那些他不得不曲意逢迎的人,是他对人家别有所求的,而所予甚微的。
唯有方云晚,与他们不同。
方云晚一个穷学生,能给江修的唯有一腔赤诚爱意,而他想要的回馈,也仅仅是江修的情有独钟。
在爱情里,他们完全平等。
五年的时光,方云晚独自漂流,和所有走进社会摔打的年轻人一样,磨平了棱角,裹上了外壳,像小动物一般将柔软的肚皮藏起来,拱起坚硬的脊背抵抗风雨。
他们曾经试着重新相拥,可隔着彼此被人情冷暖淬炼出的重重外壳,拥抱的温度无法直达心底,终究还是两手空空。
而此时此刻,方云晚重新对着他敞露出小动物柔软的肚皮。
也许,这才是他们真正重新开始的起点。
江修伸手托住方云晚的背,是紧致温热的触感,真实而鲜活。
方云晚背过身去,装作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江修轻轻叹了口气,却不像以往一般急着哄他,只悄无声息地在一旁坐了片刻,果然便见方云晚自己又悻悻转过身来。
“你都不哄哄我?”方云晚从被子里露出半张脸来。
江修说:“你也骗了我,我们扯平了。”
“那可没扯平。”方云晚嘟囔着,“我只骗了你这一回,你除了骗我,还瞒了我好多事情!”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方云晚挣扎着摇摇晃晃地坐起来要去抱江修,头重脚轻地往前一扑,倒被江修稳稳接进怀里抱住。
“嗯?”江修顺水推舟将方云晚抱住不肯松手,将头抵到他肩上去。
方云晚这几天待在医院里,身上也沾染了消毒水的味道,江修不大喜欢这种气味,心里暗暗盘算着一会就让人去买一款气味浓烈的沐浴露来,非把他洗得香喷喷的。
“昨天许路遥说,宋铮给你下过毒?”方云晚时而情绪上头,嘴比脑子快,但他到底不是傻子,所有事情前后串起来,不难猜出当初江修把他和安安关在半山别墅的动机,“是什么时候的事?你那时把我和安安关在半山别墅,是不是就是因为担心宋铮伤害我们?”
“准确来说,不是担心宋铮伤害你们。其实那时我并不能确定究竟是谁给我下得毒,以及我究竟是不是真的中毒了,我不能把尚未有定论的事告诉你,让你白白跟着担惊受怕。”
“你是怎么发现自己中毒的?”
方云晚抬眼看江修,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江修忍不住轻轻啄了一下他的眼睛,才继续说下去:“你记不记得你带安安去见安安表舅那天?那天晚上我从你家离开后,便毫无预兆地大量内出血,医生也无法查明出血的原因……”
“那天晚上?”方云晚握紧了江修的手,眼眶瞬时红了,“是,是在我家楼下吗?”
江修没有回答,只沉默了片刻,只顾左右而言他:“都过去了,没事了。”
“有事!”方云晚抿了抿嘴唇,身子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第二天我听见低楼层的几户人家在聊天,说前一晚好像有个酒鬼醉倒在路边,被朋友找到时呼吸心跳都没了,他朋友跪在路边边哭边给他做心肺复苏,最后被救护车接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他们说的那个倒在路边的「酒鬼」,就是你,对不对?”方云晚眼泪掉得更凶,“其实那天晚上我听见救护车的声音了!那天跟你吵架后,我在床上躺了一夜根本睡不着。
我那时在想,如果白铭夫妇的死都跟你有关,我们该怎么办?半夜里听见救护车来了,我根本没心思去管别人的事,没想到竟然不是别人!那时距离你离开我家,已经过好久,你就这样在楼下待了那么长时间!”
“没待那么长,我让许路遥来接我了,他和程盛陪着我。”
“江修,我是不是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
这两天方云晚流了太多眼泪,江修的心再硬也要化了,心疼抹去方云晚的眼泪,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口:“不会的,不是说好,等我一百岁的时候,你要用轮椅推我去看烟花吗?”
枕着江修时轻时重的心跳声,方云晚追着问:“你说你没有多少时间能陪我,就是因为那次中毒吗?你还很年轻,既然知道病因,总是能治的,许路遥不行,我们再去找别的医生,总是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