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江修开始抽搐地往外呕血。他距离方云晚太近,零星血沫喷溅在方云晚还有些发白的脸颊上,新鲜而滚烫。
方云晚慌乱地按下呼叫铃,抱紧了江修,流着眼泪不停喊他的名字。
眼前不时卷起黑雾,耳边的嗡鸣声也是时轻时重,江修觉得自己的意识像是被丢进海里,在水平面上浮浮沉沉。恍惚之间,他听见方云晚声音哽咽,不停地喊他,他挣扎着探出水面,艰难地维持着些微意识清明。
“小晚……”
方云晚终于又听见江修这样喊他,他凑近些,回应他:“我在。”
“我不该今天来看你的……”
“是啊。”方云晚吸吸鼻子,将江修稳稳扶在怀里,“以后,我们天天都要在一起。江修,如果时间真的不多,那我就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陪着你,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江修醒来已经是深夜,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是许路遥。
在程盛病房外不吃不喝地守了几天,许路遥眼下的Yin翳浓重,脸色没比江修好多少。
看见江修醒了,许路遥眉头轻蹙,整理了一番他身上缠着的各种电线,在板夹上记了几个检测仪器上的数据,附身问了江修几个问题,将他感受在板夹上记录清楚,安抚他:“没事了,就是之前宋铮那兔崽子给你下的毒伤了肺,咳嗽得厉害了,就容易震破肺部毛细血管,血止住了就没事了。现在方云晚完璧归赵,你能安心养一养了。”
顺着许路遥的目光,江修看见坐在轮椅上守在他病床旁的方云晚。尽管许路遥描述他的病情时风轻云淡,但江修还是觉得疲惫乏力得厉害,胸口沉甸甸的,仿佛压着一块重石,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异常吃力。
明明说了,不要惊动许路遥的,怎么还让许路遥亲自守在他病房里?
许路遥知道江修想说什么,边给他调输ye的速度,边说:“程盛主要伤在脑子,重症病房里有专门的医生守着他,我也帮不上忙,离开一会来看看你,问题不大。”
“他怎么样了?”江修声音暗哑。
许路遥给江修理了理被子,冲他轻轻笑了笑:“他会没事的,我还没吃上他给我做的鸡蛋面呢。等到时候,你们都出院了,我让他做一锅面,分你一碗。”
“好。”
许路遥笑得很认真,大概是因为太过认真,他的笑看起来沉重极了。
江修知道,只要许路遥一不小心,上扬的嘴角就会被沉甸甸的心拉下来。
他不敢长久地直视许路遥的笑。还没转入启明医院时,江修背着许路遥去找过医生了解程盛的情况。他一再表示,要不惜任何代价救治程盛,可主治医师只是摇头,说程盛伤得实在太重,反复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隔行如隔山,江修听不懂医生说的那一串专业术语,也看不懂一张张X光片。可许路遥自己就是医生,程盛究竟能不能熬过去?究竟还能撑多久?他比谁都要清楚。
这种时候的清醒,仿佛是眼睁睁地看着刀子一片片剜下自己的血rou。
千刀万剐,不过如此。
每天探视的时间,许路遥掐着点ICU里陪着程盛,尽管程盛一直出于昏迷中,可许路遥坐在他的床边,念念叨叨说个不停,一分钟时间也没有浪费。
江修忽然发现,许路遥和方云晚在这样的时刻竟然达成了一种奇异的默契。
正如他昏迷前,方云晚说的,如果时间真的不多,那就一分一秒都不要浪费。
“我没事了,你去陪程盛吧。”江修不舍得多占用许路遥一分一秒,提高了音量催他,“万一程盛醒了,总该让他第一眼见到的是你。”
明明是在说一件两个人都知道不会发生的事,可江修铺开的这一层虚幻的薄纱,许路遥到底没舍得戳破,红着眼睛点头:“你说得对,他那么傻,万一第一眼看到谁,就把谁当自个儿对象,那我怎么办?我得去盯着。”
“对啊,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江修推了许路遥一把,“快去。”
许路遥是江修的主治医师,也是江修的朋友,江修发病时,于公于私,他都义不容辞。如今江修的情况稳定了,许路遥全部的牵挂都连在生死莫测的程盛身上,将板夹在江修病床尾挂好,便快步离开。
门被掩上,许路遥离开后,病房里只剩方云晚陪着江修。
江修看了一眼方云晚身下的轮椅,眉头紧了紧。方云晚如今惯会察言观色,急忙解释:“我的医生说了,我恢复得很好,只是脚扭伤了,还不方便下地走路,所以才坐轮椅的,你别担心。”
江修点头,缓缓地向他探出手去:“我没力气起来,你能过来吗?”
“能!”
面对江修发出的召唤,方云晚连轮椅也顾不得,踮着脚往前轻轻跳了几步,握住江修的手,坐到江修病床上。
江修反握住方云晚的手,稍稍使了点劲儿,顺势想将他拉近些。
其实江修在病中没什么力气,可他觉得,这回将方云晚拽进自己怀里确实没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