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了孟忱一眼,将目光转向落地窗去。落地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江修的眼中映着一片蔚蓝,正是一片无边无际无处纾解的郁色。
“我知道。”江修看着那片海,轻声道,“可我没有机会再来一次了。”
刚刚送走孟忱,江修就接到许路遥的电话。许路遥在听筒那头火冒三丈,又急又气,像是只被火烧了尾巴的猫,恨不得飞到颂文大厦来把江修绑走。
回医院后,江修安分守己地安生了两天,让吃药就吃药,让打针就打针,简直是楼层里最听话的病人。到了第三天,眼看着许路遥的火气消了,才提出想见程盛的要求来。
与许路遥猜测的不同,江修要见程盛并不是心心念念地牵挂打捞救援的情况。
当着许路遥的面,他只简单问了程盛现场的情况。
得知搜救的范围一再扩大,依然没有人发现方云晚的踪迹后,江修平静地说:“麻烦他们再找找,至少帮我把他的尸体找回来,不然我死后,怎么跟他葬在一起?”
“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呢!”
许路遥作势要去扇他的嘴,江修抿了抿颜色惨淡的唇,竟挽起一抹笑意。大约是病中孱弱,近来江修身上的凌厉减弱了许多,许路遥甚至觉得他比以前爱笑了,尽管他的笑总是令人看着心里难过得厉害。
“路遥,水壶空了,可以帮忙我装一壶水吗?谢谢。”
看着许路遥提着保温壶走出门去,程盛转回身来看着病床上的江修。他第一次见到江修就是在许路遥的急诊室里,一直都知道他素来体弱,却没想到他飞快地病到了这样的光景。
眼前的江修苍白孱弱,想起此前光鲜的颂文总经理,程盛只觉唏嘘。
“你故意支开小遥,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两个人都是有颗七窍玲珑心的主儿,程盛开门见山地问,江修也便干脆爽快地答:“许路遥说过,我上次中毒险些没命,多亏你给了他一支速效止血针剂,才救了我一命。”
程盛知道江修的话还没完,并不急着插话,只默然听着。
果然,江修继续讲下去:“程盛,我知道你也是个不喜欢绕弯子的人。我就直接把话挑明了说,我猜你给许路遥的并不是简单的止血剂,而是能对症缓解我身上毒素的药物。既然你有解毒的药,你是不是也知道我究竟中了什么毒的?甚至知道我是怎么中毒的?”
程盛的态度一如既往冷硬得像是一块雪地里的铁:“我当你是朋友,所以想办法救你。但我们有我们的规矩,有些事我不能透露。”
江修说话的声音断续低弱:“我不是要找你朋友的麻烦,我只是怀疑一些事想跟你确认,如果我猜对了,我希望你不要骗我。”
程盛不置可否,江修直接直接发问:“给我下毒的人是不是宋铮?”
问出这句话时,江修眼睛里的光一改近来羸弱涣散的模样,目光黑亮,紧紧盯着程盛,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狗观察着猎物。
可程盛并不是他的猎物,程盛是带他出门的猎人。这只猎狗随时准备着等他一声令下,就飞扑过去,狠狠咬破敌人的喉咙。
程盛没有回答他,只面无表情地盯着江修看。
江修还在病中,大抵是耗了太多力气,边等着程盛的答案,边轻轻咳嗽。他抽了张纸巾掩在唇边,断断续续地咳出几口血,将纸巾一揉丢进纸篓后,仰靠在软枕上粗粗浅浅地喘着气。
看着江修丢进纸篓里的那几页纸巾,程盛也觉得心里难受。许路遥跟他提过几回江修的病情,每一回说到后面都是红了眼睛,他原本只当许路遥是关心则乱,没想到江修的身体状况当真已经差到这样的地步。
程盛没有正面回答,只反问:“为什么会觉得是他?”
“果然是他吗?”江修目光中有刹那难以置信的失落悲伤,他抬眼看向程盛。
他不记得同程盛和许路遥提起过宋铮,可刚刚程盛听见宋铮的名字时,却好像十分熟悉。
他们应该本来就相交匪浅。
稍稍平复了心里的波澜,江修继续说,“这两天我把最近的事串起来想了想,我觉得我应该不止中过一次毒,不知道许路遥有没有跟你提过,年前我也曾经因为大量咳血而被送医急救。当时诊断结果是肺炎引起的肺部出血,许路遥那时候也觉得出血量大得过分,只是因为止血过程没有什么异常,后来也没有人深究。”
“我猜测,我两次异常的内出血原因都是一样的,只是第一次下毒的剂量小一点,第二次下毒的剂量更大些。”江修气力不济,有些发喘,说了一长串的话,脸上显出疲态来,不得不扣着心口靠在软枕上歇了一会。
程盛没有应声,却暗自心惊,江修的推断与自己从阿吕那里得知的并无二致。
静默了片刻,江修又咳出了一口堵在胸口的淤血,继续说下去:“我之前一直以为,给我下毒的人,与彻查昭阳地产这事有关。最近我让徐章去调了录像来看,原来两次毒发的当天,我都见过同一个人,就是宋铮。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