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路遥隐约猜到那张糖纸与方云晚关系匪浅,可江修没说,他也没敢问,把江修是送回车上后,立即折身返回沙滩上收拾了折叠椅与画架,马不停蹄地把江修送回家去。
之后,江修就将更多的Jing力投注到工作上。
他每天给自己安排了大量会议,通过大大小小的会议,对颂文集团各个模块的当前业务情况进行了完整全面的了解,再分头找相关负责人沟通管理思路。多项审议中的制度文件,也被江修加急推进,有时一天之内,集团会由上而下地发布三四项管理制度。
颂文的员工敏锐地觉察到山雨欲来的气氛。
而比员工敏锐的,还有投资者。
上市板块的股价最先出现波动,而后各个板块的投资者接连都要求高管对于集团内频繁的制度调整做出解释。
于是,江修的日程里又多了许多项待办事项,他那少得可怜的休息时间,又被拿出来应付这些Jing明得脑袋都要发出光来的人。
他本就是个大病未愈的病人,哪里承受得住这样高强度的工作。终于有一回线上直播的投资者问答会,会前一个小时,江修突发心脏病后,毫无预兆地大量咳血。
那是一场面向公众投资者的直播,颂文集团总经理将会出席的消息早已经放出去,无故缺席,又不知会翻搅出什么谣言来。因而,江修只同意暂时在会议室旁的小房间吸氧输ye,无论如何也不肯上医院。
这样的情况,许路遥自然被叫来急救,给江修打了强效药物后,他放心不下,留在现场待命。因而,他有机会近距离地目睹江修勉力支撑着用一个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问题打回去。
许路遥听不懂那么多发展战略,管理思路,但他觉得江修的回答都不过是借口。
真相,只不过是江修急于完善颂文的管理制度,令它不再依靠管理者的个人能力,而是进入根据制度自我管理的良性循环。
这本是江修接手颂文以来一直在逐步平稳推进的,可为什么突然这么急迫激进呢?
其中原因,许路遥恐怕比江修自己还要清楚。
街上挂起了红灯笼,大街小巷开始弥漫开年节的气氛时,昭阳地产的官方公众号公布了南湖项目事故的调查结果,调查组同步向执法机关提交了近几个月来取得的项目公司若干人员与施工方相互勾结、以次充好的证据,相关涉事人员当即被带走调查。
这是一派平和和欢腾里,激起涟漪的一颗石子。
年节将至,无心工作的人对此事展开了热烈讨论,颂文内部更是众说纷纭。
因为江修近来大动作频繁,提了不少年轻有为的中层干部上来,而涉事人员中又不乏在颂文多年的老人,有人说江修多年前便大刀阔斧地搞革新,此番就是借题发挥,对宋启君留下的老人赶尽杀绝,也有人说江修咬着昭阳地产不放。
不过是担心颂文集团日后落入宋铮手中,找着机会打压宋铮的气焰……
流传开的都是那些不着边际的捕风捉影,拿证据讲道理的,却没人关心。
而舆论的当事人江修,在昭阳地产的那则调查结果公布后,便再没有出现过。颂文内外关于江修的传闻层出不穷,可独独没有人猜到,江修自那天后就病了。
江修因为反复发烧被许路遥勒令入院观察,入院当晚,便因高烧导致心脏负荷过大,心脏病骤然发作,被送进了急救室。因为此前中毒的影响,江修的各项身体机能都衰竭得厉害,这一场病像是往摇摇欲坠的房屋上压了一场大雪,几乎将他压垮。
保守的治疗对江修已经几乎不起作用,但更为激进的治疗方法,又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无法承受的。许路遥陷在进退两难之中,艰难地斟酌着平衡点,为挽救江修绞尽脑汁。
日子还是一天天地过,转眼便到了除夕。
生意人讲究,觉得开年就在医院度过,怕是一整年都要沾染了病气,病情稍微有点起色,江修就执意要出院回家。许路遥想拦,最终也没有使劲儿去拦,好像他心里也认同了这种忌讳一般。
除夕那天,许久没有下雪的隅城下了一场雪。积雪在地上薄薄地覆盖了一层,有的地方厚些,是一块无瑕的白色,有的地方薄,还能隐约看见灰扑扑的地面,整个隅城看上去斑驳得像是一幅被摔碎了一地的拼图。
按照惯例,除夕那天江修是要回老宅跟宋启君吃饭的。
江修回到宋家老宅时,宋铮已经到了,正陪宋启君在厅堂里喝茶,不知聊了什么,两个人笑得热闹。
江修走进厅堂,像是一捧雪劈头盖脸砸下来,热闹的气氛冷凝了几分。
他不得不承认,为人处世上面这件事,宋铮要比他有手段得多,好像什么人都能被他哄得服服帖帖。
相比之下,江修的能力匮乏得可怜,一个方云晚就令他焦头烂额。
晚上的那顿团圆饭也是不冷不热的。江修回老宅时一惯话少,如今病得厉害,更没有心力去与宋启君、宋铮应和周旋,索性不说话。一顿饭下来,餐桌上的氛围,克制,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