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的目光转了过去,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通,眼中的疑惑逐渐淡去,浮上些许恍然大悟。
“是你?”
这下把王泼皮直接干愣了,举着的重剑一时放下也不是,还举着又好似有些不妥当。
他狐疑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之间转了一圈又圈,还时没有想起谢怀德什么认识了这么一个人,还是一个姑娘。
当年受了谢老秀才的一点恩情,王泼皮在他死后留在谢怀德的身边保护他的安全,这些年来可谓寸步不离,可在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号人。
程念已经收了短刺,重新扶起一旁的章淮柳,似是没有看见王泼皮还举着的剑一般,喊了谢怀德搭把手,问道:“这里有大夫吗?”
谢怀德糊里糊涂地就上前帮她把人扶到了屋子里,下意识地问道:“这是你的长辈?”
“不是,顺江里捞的。”程念颇为豪气地甩甩手,大度道:“日行一善嘛。倒是你,几年没见,个子窜了不少,你的那个功名考上了吗?”
听到这个,谢怀德有些羞愧,微微低了头,“还没......不过快了,这次春闱要是能中选,我就能实现父亲生前的愿望了。”
“挺好挺好。”程念大大咧咧地给章淮柳把了把脉,查看了一下他有没有别的伤痕,谢怀德就坐在一旁偷偷看她。
早两年的时候,谢怀德屡次不中,心中生了些退却的心思,浑浑噩噩地跟着村中考上的举人去了一趟平都,陪着他们去看了一眼春闱的盛景。
他家中本就不甚富裕,这次去平都的又是额外的开销,临近平都,为了省一些住宿费用,谢怀德就找了一个郊外的破庙歇脚,准备将就一晚。
就是在哪个地方,他遇到了程念,她就静静地斜躺在金刚佛像的手上,黑发青衣,腰间别一把血红的伞,没有一点声响,就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谢怀德半夜起身,抬头一看,便见着这样的场景,想起书中鬼怪之谈,心中发憷,惊叫出声,把程念吵醒了。
慌乱之中,他也不知道哪里生来的力气,拔下金刚佛像旁的降魔杵护身,被程念冷笑着拧了手腕,背到身后,夺了这个凶器。
她半睁着还没有睡醒的眼睛,上下打量了谢怀德一番,嗤笑地握了握他纤细的手腕,挑了挑眉,道:“小书生,和我动手?”
从手腕上传来的温热无声地表明着背后的这个姑娘不是什么乡野Jing怪,可她略带轻蔑的声音落在耳际,谢怀德突然觉得她和那些山中掏心的鬼怪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赶考的?”程念松了手,往外走,道:“那你好好歇着吧。”
谢怀德愣怔了半晌,等他反应过来,跑到庙门口,程念早已没了踪迹。
他生出一点后知后觉地懊悔来,觉得自己怎么能让一个姑娘大半夜的让地方给自己歇息,可懊恼归懊恼,他再也没有见过程念。
谢怀德偷偷瞥了她好几眼,走进来的王泼皮都看不下去了,戳了戳他的臂膀,话中还带着犹疑,“你真的认识?”
“认识。”谢怀德抿了抿唇,应道。
程念查看完章淮柳的身子,朝他们二人扫了一眼,出声道:“他看着没什么大碍,可毕竟年纪在这儿,还是找个正经大夫来看一看为好。”
“王大哥,你去......”
“没钱。”王泼皮扬了扬下巴,理直气壮地回道:“没看到我们家连锅都揭不开了?”
程念也没有恼,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递给王泼皮,道:“拜托了。”
她的目光略微在王泼皮的手上的茧子上顿了一下,出口道:“你的武功不错,不知师承何处?”
王泼皮冷哼一声,接过荷包,撩了一下垂到眼睫的头发,道:“无门无派,无师无友,粗人一个。”
谢怀德看着程念追随王泼皮离去的目光,讪讪道:“王大哥脾气就是这样,没有针对姑娘的意思。”
“他真的无门无派?”程念回想一下他那把重剑,花纹诡异,剑身构造也是头一次见,看着确实不是哪个江湖门派的弟子。
“其实我也不清楚。”谢怀德摸了摸耳垂,道:“王大哥是在一个雪天来我家的,那还是家父在世时,他受了重伤,家父收留了他一段时间。后来他说自己是个游侠,要报答家父的救命之恩,就留在了这里。”
程念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看着谢怀德家的窘迫样子,王泼皮好似也没有什么报答的具体行为。
谢怀德看出她的想法,继续道:“镇上一个小镖局看中他有点拳脚功夫,想要留他走镖,他走了两趟,每次都要离家好几个月。一次他出去不久,家父开的小私塾被几个无赖闹了事情,等他回来后,不知他是从哪里听得了这件事,去那几个无赖家闹了一场,差点闹出人命。后来他就不在镖局干了,就在镇上接些散活。我和家父性子都软些,他便强硬些,长得又有些凶相,外头便给他起了个诨名,唤他王泼皮。在后来,家父去世,我以为他该报完恩了,结果他说答应过家父,要继续照顾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