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日任和钰一直往平东侯府中送血参,本是想要拉着他们一同下马,从私运盐铁的生意做起,有了把柄在手,任和钰不担心他们不会和自己一路,只是可惜这两人太过死板,明明不是朝廷的鹰犬,还要恪守一方之主的清高。两边都不沾,还想置身事外,真是痴人说梦。
“不过江曦月也不算白死,没了她,平东侯还不是任我拿捏的主儿,他既有意投诚,又有些作用,我们何不做出一些容人的雅量来?”
“今日梅韶前来,孙哲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吗?”
“没有,他一直在书房等着侯爷。我们没有限制他的自由,只在暗中派人看着他,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踏出书房半步。”
“他还真的是一点都不信任朝廷啊,或许当初要是没有江曦月,孙哲早就会答应我的合作了。”任和钰眼中浮现出贪婪之色,“不过现在也不晚,只要我攻下吴都,消除这最后一层障碍,黎国东南之地,皆在我手,不比当一个畏手畏脚的军侯要舒坦多了。”
任和钰原本并没有想要置平东侯夫妇于死地,只是自己百般伸出橄榄枝,却得不到回应,索性借着苄州农民起义之事,探一探平东这些年的军事之力,谁知这么不经动,不仅折了个晋西侯,就连平东之地也成了囊中之物,而平东侯居然也在当日主动找上门上,隐约有归附之意。
这些都比任和钰起事之前想的要好上许多,或许真的应了那童谣所言,黎国命数将近,难以转圜?
想起这些,任和钰不免露出一些自得之色来,想起方才和梅韶的对话,他倒是想起了另一个人。
“和公子说一声,要他从北边那位再拿些药来。这种关键时候,夫人的病可不能拖后腿。”
费永昌沉默了两秒,出声道:“其实,近日兰夫人的用药已经够多了,末将怕用得太多......”
“本侯都不怕,你怕什么。”任和钰凌冽的目光投射过去,“我巴不得她能彻彻底底地忘记一切,干干净净地待在我的身边。对了,章淮柳还安分吗?”
“一直单独关着,没有苛待,可他也跑不出去。”
“那就行,好生待着,江南地界到底还是信儒生几分的,指不定后头有大作用,他都这把年纪了,别养死了。”任和钰松了送衣领,有些不耐烦的样子,“装着这个样子真是累,我这个哥哥这些年来过得就是这样的生活?也不见得有多快活。”
费永昌似是听到了什么禁.忌之言,头低了下去,好似什么都没听见一般。
任和钰瞥了一眼他的动作,知他所想,嘲笑道:“这些年来,始终跟着我的,忠心耿耿的也就只有你了,知道当年之事的,也就只有你了。”
费永昌听出他话中的警告之意,正声道:“属下明白。”
“走吧。”任和钰看一眼他噤若寒蝉的样子,便觉得没劲,“我还是去见见孙侯爷吧。”
——
“侯爷久等了,这几日睡得可好?”任和钰推开书房门,看一眼正在桌前执卷的人,热络地问道。
这是侯府的一个小书房,存放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书籍字画,孙哲也不过是在等的时间内随意翻看一番,见任和钰来,便放了手中那本志怪话本,起身行了一礼,自谦道:“我现在也算不上侯爷,只是一介门生而已,南阳侯若不嫌弃,唤我字便可。”
“言谨,我这里终究不是什么好去处,方才梅大人来过,他要是知道你在,自当上表陛下,平东之地依旧是你封地,何必在我这里窝着呢?”任和钰一直没有对孙哲的投诚给出明确的回应,他半真半假的推拒,倒真叫人觉得平东之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更何况,梅大人近期准备安葬令夫人......”任和钰瞥了一眼他的波澜不惊的神色,继续道:“之后带着晋西侯的尸首回都,言谨要是现在前去,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藏在宽大袍子里的手慢慢收紧,孙哲轻笑一声道:“跟着侯爷后头,还会缺夫人吗?”
任和钰挑了下眉,试探够了,算是知道了他的态度,似有还无地提点道:“平东之地刚遭战火,实在不宜再多生辛劳,依我之见,还是闭州修养,才是长久之道。”
“谢侯爷提点。”孙哲姿态放得很低,低头的一瞬,眸光微深,其中情绪又很快被他掩去了。
“费将军,给言谨换个地方歇息吧,这两日住得地方也太简陋了些。”
任和钰发了话,费永昌自是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自去领了孙哲进了内院,选了一个容易监视的屋子,叫他住下了。
从小书房往内院走,中间七绕八拐地倒也要些时候,费永昌似是特意怕他记住府中构造,带着他走重了不少路,不知在哪个拐角处,孙哲突然听见北面的一个房间里有响动,随即便是一声急促的人声,很短,只有一两秒,便消失了。
他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微微侧头去看费永昌的神色,谁知他倒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孙哲收敛了心神,也没有多说什么,随着费永昌住到了新的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