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德的手攥住了自己的衣角,看似冷静地在分析着,心中却在挣扎。
“总会有法子的。”程念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显然心意已决。
屋中一时寂静,没有人再出声说话,王泼皮领着一个乡野大夫回来的时候,便看到谢怀德垂着脑袋坐在一边,一副无Jing打采的模样。
他送了大夫进屋后,拉着谢怀德出去了,关切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跟你王大哥唠唠?”
谢怀德抬起头看他,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王大哥,你觉得我一次又一次地考取功名是为了什么?”
王泼皮愣了一下,挠了挠头,道:“我不清楚,但是这是你想做的事儿,想做的事儿不分理由吧。”
谢怀德苦笑一声,轻声道:“考取功名,为的自然是功名,每一个赶考的学子都是这样的,为的是那一身官袍,为了能够光宗耀祖,我也不能免俗。可是穿上官服之后呢?我承认,我心中还有几分张狂和虚妄在,妄想着自己要是有当官的那天,一定要做一个清清白白的好官,做些实事......”
“你到底想说什么?”王泼皮意识到不对劲,问道。
“如果有那么一个机会摆在我的面前,告诉我,我不当官也能做点为百姓造福的事儿,我为什么要犹豫有没有那一身官服的虚荣呢?”谢怀德像是在对他说,可更像是在跟自己说,“他们想去平都,我能做到。这算不算是为了平东百姓出了一份力?”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事是你这个书生能做的?”王泼皮的语气急促起来,“你父亲把你托付给我,不是为了看你主动涉险的!”
谢怀德说完这番话,心中已经做了决定,淡淡道:“程念救回来的那位老先生知道申城一战的内情,想要去平都。可如今道路封锁,他没法出去。我能帮他,过两日就是我前往平都春闱的时候,这个理由,守门人不会拒绝。”
“不谈出城盘查有多么的严苛,你真的还信平都的那些高官会听一个平民百姓的状告吗?”
谢怀德虽没有说,可王泼皮知道白秉臣上次的事儿还是在他心中留下了很大的波动,好在,没过多久,谢怀德又恢复了原样,依旧读书考试,没有半分懈怠。
谢怀德听出他话中之意,轻轻地笑了一下,道:“王大哥,我视他为信仰,是因为他的才华,他才华下的治世壮心,若是有一天我发现他不是我想的那样,也不该因此而改变我的信仰。因为,我得清楚,我仰望的是一个人,还是他曾经给过我少年壮志下为民谋事的一颗心。只要此心不变,人变,心亦不变。”
王泼皮默了一瞬,正色道:“你牵扯到这件事中,就再没有回头后悔的机会了。”
“我知道,我不悔。”
王泼皮的眼中情绪明灭,半晌才道:“好,我帮你。三日后,上平都。”
——
城门西。
往日络绎不绝的城门人少得可怜。
肃杀的甲兵比以往多了一倍,分成两队站在城门外,正在盘查今日入平都春闱的学生。
南阳侯虽暗示孙哲封锁了平东三州的城池,但这只是私下的调令,像春闱这样的大事,他也不敢扣押考生不准出城。
只是搜查得要比以往更加严苛些,尤其是在章淮柳逃跑之后,南阳侯拨付各地城门的甲兵足足多了一倍。
准备入都的考生们都集中在这时候查验,细细看了一会前边检查的流程,谢怀德在心中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滚了好几遍。
“都下车,谁是入都的考生?”门口的甲兵拦下一辆马车,问道。
王泼皮从驾马的车辕上跳了下来,掀开帘子,谢怀德从上头走了下来,后头还跟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
甲兵挑了一下帘,确定里面没人后,再次将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定在谢怀德的身上。
谢怀德行了一礼,道:“官爷,我是入都的考生。这是我的车夫和丫鬟。”
他依次像甲兵介绍了王泼皮和程念的身份,顺从地站立在一旁,等待甲兵的下一步指示。
甲兵摊开一幅画卷,指着上头的老人问道:“这个人,见过吗?”
谢怀德上前两步,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答道:“未曾。”
围在马车旁的两名甲兵也大致查看了一番马车,没有发现什么之后,朝着他们挥了挥手,“走吧。”
谢怀德重新坐上车,王泼皮扬鞭驾马,驶出了城门。
城门处,方才刚查验过谢怀德马车的甲兵正准备验下一个,跑来几个官府里的小吏,送来些吃食,和甲兵们搭话道:“刚才的那个,是谢家那小子对吧,他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居然买得起马车和丫鬟了。”
甲兵顿住了,问道:“那个丫鬟和车夫,一直不是他屋中人?”
“车夫?你是说王泼皮?他是我们镇上有名的一个赖皮货,向来不着调的,原先还差点背上一条人命,平日里都没有人敢惹他。不过谢公子还欠着粮铺的米钱呢,怎么就有钱买马车,买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