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你们来了。”方学勤摸一摸身旁,拿起手机,看了看又放下了。
“刚起来就不要看手机。”方父倒了一碗粥,递给方学勤,“快吃吧。”
方学勤正想接过,却被方铃儿抢了过去。
她坐到床边,笑嘻嘻地说:“哥哥,我喂你,终于轮到我照顾你了。”
“好,铃儿最乖了。”方学勤张开嘴,吃了一口,又说:“还是阿爸熬的粥好吃。”
方父却板起脸来,教训道:“昨天就让你回家吃饭,你要是回家的话会出事吗?幸好只是伤了腿,悦悦也没有……”
“行了行了,阿爸,你让哥哥吃粥吧。”
方父没好气地抱起方悦,坐到一边。
方学勤一边吃粥,一边听方铃儿说笑话,心情也好了起来。
说起来,他们一家人很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了。
十年前他为了欧嘉良而离家出走,中间只偷偷去过医院一次,偷看当时刚做完换心手术的方铃儿,见她康复得不错,就再没有回去看她了。
他也想过回去跟方父认个错,两父子和好如初,但一想到自己当初义无反顾的抉择竟换来被抛弃的下场,就没脸回去了。
直至四年前他决定结婚,才和家里恢复了联系,不过那时他已经搬到Y城,只是有空的时候给家里一个电话,见面亦不过一两次。
这次回来后,他本应回家一趟的,却拖了几天,总觉得心里还有些疙瘩,见了面也不知道该怎么样。
赖东说这叫近乡情更怯。
一想到赖东,方学勤本来扬起的唇角就弯下来了,额头也不由来地疼痛起来。
那个吻,他能不往那回事上想吗?
他和赖东当了二十年多年兄弟,在他看来,他们该当一辈子兄弟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哥,你发什么呆?”方铃儿用手在方学勤眼前扫了两下,才将他飘远的神志召回来。
“没事,想事情而已,怎么了?”
“阿爸叫你回家住,你说你给我们买了房,自己却还在租房,这算什么话?哥哥,你还当我们是一家人吗?”
这么一大顶帽子扣下来,弄得方学勤答应不是,拒绝也不是。
方父咳了一声,沉声说:“既然你那老婆没有跟回来,你就回家里住。你工作忙,我们也能照顾悦悦。”
方悦喜欢热闹,那几天方学勤忙着画展,没有时间照顾她,请了个工人回来,一大一小在家里只是大眼瞪小眼,没话可说。
现在听到亲爷爷和亲姑姑要接她回家住,就拍着手,呵呵笑道:“好啊,悦悦跟爷爷回家。”
如此一来,方学勤只好答应了。
退一步想,也能缓和缓和他和赖东之间的关系。
这时候,一个护士进来了。
她说:“医生一会儿就来替病人做检查,你们晚一点再来吧。”
护士半催半请地把方父等人赶了出去。
他们一出门,就见到一个医生背着他们与一个护士说话。
等到他们一走,那个医生就转身进房了。
那时房里的三个病人都出去做检查了,剩下方学勤一个人。
他听到房门关了,抬头一看,就见到一身白袍的欧嘉良木着脸站在他面前。
欧嘉良对那护士说:“护士长刚才来借人了,这里我自己就行,你去帮忙吧。”
护士走了之后,整个房间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他们默默无言地对视了一会,最后还是方学勤先受不了,开口说:“来吧,不是检查吗?”
欧嘉良应了一声,先是替他检查额头的伤口。
他撕开了额上的纱布,见伤口不深,便不由来的松了一口气,一整天悬着的心才镇定了下来。
他不动声色地处理着伤口,动作却格外轻柔。
他自己不觉得轻柔,方学勤也不清楚他对他与其他病人是不同的。
只是他们靠得如此近,气息呼在对方的脸上,心就跳得越来越快。
但他们始终不说话,又似乎比陌生人更陌生。
最后欧嘉良微抖着手,为他重新贴上纱布,然后检查他的腿。
腿上的伤比额上的严重得多了,尤其是左腿,两边分开的皮rou此时用线拉在一起,缝住了,加上渗透出来的血脓,看起来狰狞极了。
欧嘉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他见过很多更严重的伤口,但这是方学勤的脚,任他再否认,这一刻他也欺骗不了自己——
他害怕了。
“那个、没事的。”方学勤见欧嘉良久久不下手,只好开口说:“昨晚替我做手术的那个医生说了,没有伤到筋骨,你不用担心。”
欧嘉良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先替他清洁伤口,再重新包扎起来。
过程中他紧闭着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似乎昨晚一口气做的两个手术都不比这个紧张。
他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