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东在装,方学勤也在装,装作那个情不自禁的吻没有发生过。
而他们都装得舒服,那么便不用思考那进与不进的问题,维持这样的关系最好。
“你吃粥吗?叔叔晚上的时候拿了一壶粥来,让你睡醒吃的。”不等他回答,赖东就倒了一碗出来,边说:“叔叔带了悦悦回家,听说你打算搬回去了?”
“对,到底是一家人。”
“回去就好,我也不明白你怎么一直不愿意回去。都过了这么多年,你爸也原谅你了。阿放,说句不好听的,你还有多少时间陪着你阿爸呢?”
方学勤默默地吃着粥,吃完一碗,抹抹嘴,才说:“东子,你不明白。我爸原谅我是因为我跟慧慧结婚了,先不说我跟慧慧那回事,要是有一天我又伤了他的心,他还会原谅我吗?”
一听,赖东就沉下脸来,压低声量说:“你还打算跟他再来往吗?不说他从前怎样对你的,以他现在的为人,四处乱搞,你都不能跟他一起。”
“没这个打算……算啦,或许我这辈子就一个人过,有你这个朋友也够了,别乱想了。”方学勤将空碗递给赖东,“再来一碗。”
赖东应了一声,再倒了一碗粥。
他陪着方学勤吃完这碗粥就走了,回去的路上,也将方学勤的话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他们这辈子就是朋友,无论以后他们有了另一半,还是孤身一人,他们都只能是最好的朋友。
他突然有些泄气。
怎么那时候要把方学勤推给欧嘉良呢?为什么他到了昨晚才惊觉自己对方学勤原来有这种感情呢?
可是——
可是做一辈子朋友不好吗?
方学勤在医院里住了五天,后来的几天,欧嘉良果然没有再出现过。
方父每天过来,赖东也每天过来,方学勤复原得不错,笑容满脸的,只是夜里剩下他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时,就会不自觉地看向房门,期待着谁人出现似的。
现在想来,难道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情人,所以他的爱情就全都寄托在欧嘉良身上了吗?
要不然他与欧嘉良分开过两次,为何都找不到另一个能爱的人呢?
这几个夜晚,他都是想着这些问题入睡的。
说到底,就是躺在病床上闲得发疯了。
出院前的一晚,方学勤早早睡了,却在那个时候,欧嘉良来了。
或许他潜意识里一直在等待,所以门一被推开,他就醒了。
他睁开眼睛,只见黑暗中坐了一个人。
他正想坐起来,却又被按回去了。
“开灯。”他哑着嗓子说,抬手想打开床头的灯,但又被按住了。
“你睡吧。”欧嘉良轻声说:“今晚我值班,我坐一会就走。”
欧嘉良就在黑夜中看着方学勤,这几天他下班了就回家,回到家中就睡觉,那些床伴一个都不想见,甚至一想到自己在床上跟那么多人厮混过,就忍不住买了一张新床连被套和枕头,昨晚送到家中了。
他铺了新的床套,换了被子,一□□夫后就坐在一边,抓着头想——何必呢,何必呢?你已经追不回来了,你们已经分手了。
但到了今天,他还是忍不住趁着值班偷偷过来看方学勤。
如果他出院了,那就算了罢;没有出院的话,就放任让自己看一会儿。
方学勤被他的注视弄得难以入睡。
他轻咳一声,清清嗓子说:“你工作肯定很忙。”
欧嘉良低笑了一声,“再忙也不比那时候忙,不过那时候是忙得心甘命抵……我想你忘记了吧?”
“没有,没有忘记。”
那时候欧嘉良实习完结了,回到M国读书。他念的医科,课业本来就忙,还要抽时间工作,每天的行程都塞得满满的,就是为了放假的时候能回来看方学勤一面,也是为了两人的将来而奋斗。
他的确下定了决心要和方学勤在一起,但每次回来他们两个都会吵,因为他妈妈,又因为他们看不到希望的将来。
到最后分开,多多少少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他觉得方学勤不体谅他,方学勤又觉得他不理解他,都太不成熟了。
“还记着有什么用呢?那你呢,这些年过得如何?如愿当了大画家了。”
“算是把苦日子挨完了。”
欧嘉良面色微微一变,原来那段时光在方学勤看来都是苦日子。
他自嘲一笑,起来要走了。
他走到床边,俯身摸了摸方学勤的脸。
黑暗中他看不清方学勤的样子,只有温度是确切的,但又似乎带了点儿虚幻,使得他能肆无忌惮地将手放到他的脸上。
“你结婚那天我欠了你一句话——阿放,祝你幸福。”他低声说:“你上次说的话,我答应了,以后我会好好过的。”
方学勤猛然坐起,但是光从门外闯进来,使得他的眼睛睁不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