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经过东单牌楼街时,迎面一俊俏少年纵马疾驰,车夫来不及躲避登时吓得魂飞天外。
坐于车辕的陆迁眼中Jing芒一闪,出手如电,长臂捞起缰绳陡然向右一拽,马儿立刻偏离奔跑轨迹,与那少年险险擦身而过。
喂!瞎了你的狗眼,差点撞伤我家伯爷!那少年的随从驱马看见这凶险的一幕,霎时惊出一身冷汗。
陆迁抽出车夫手中的马鞭,啪的一甩,马车顿时疾速跑远,徒留那随从在后面不忿地骂骂咧咧。
方才马车突然急转,裴屿真高大的身形倏尔不稳,猛地朝骆清身上压来。
她惊呼一声,直接被抵在了车厢侧壁之上,双手本能地挡在胸前,胸部被压得有些难受,她推了推男人沉重的身体,却未撼动分毫。
骆清只好将手缓缓抽出,微微挪了挪身子,寻到一个合适的姿势将人搂住,方觉得舒坦了些。
裴屿真的头歪靠在她肩上,Jing致完美的唇贴在她颈间,男人温热的呼吸洒在她下颌处,痒痒的,酥酥麻麻,令她皮肤悄悄泛起一层薄红。
镇定镇定,骆清当下有些庆幸他的人事不省。
然而她并不知道,裴屿真的心脏刚刚蓦地漏跳了半拍。
此刻两人胸口紧密相贴,少女小鹿乱撞般的心跳清清楚楚地传至他的胸膛,让他想要撑起身子的念头瞬间消失殆尽。
他竭力控制好呼吸,使其尽量趋于平缓,同时在心底唾弃自己的无耻,怎会生出想亲近她的龌龊心思。
这般游思妄想中,裴屿真腹部的钝痛感逐渐减轻,可他依然不想挪动,继续放任自己沉沦下去。
不多时,骏马打了个响鼻,缓缓停在裴府门前。
到家了,恩师?骆清摇了摇他肩膀,结果对方全无反应。她只得大声喊陆迁帮忙,两人一起搀扶着裴屿真下车。
裴家两个门子诧异地将人接过,口中忙不迭道:多谢多谢,有劳状元公了!
照顾恩师乃骆某分内之事。她紧随其后,而陆迁身为随从则被请去了倒座房。
骆清若直接走人,传出去会被指责不尊师重道。况且她也想了解一下座师大人的病况,当然这两点孰轻孰重她并不想深究。
骆清搬来一个朱木圆墩坐在床边,朝替裴屿真脱靴的书僮疑惑道:怎的未见君伯?
回大人,君伯的娘舅过世了,想是要些时日方回。
原是如此,那恩师究竟所患何疾?
那书僮微一迟疑,想着对方是老爷的得意门生,便再无顾忌,好教大人知道,老爷这病叫作肠痈,却与寻常肠痈不同,似是打小就开始痛,好在不危及性命,今日也不知怎的又发作了。
老爷骆清望了眼裴屿真那美如冠玉的脸,嘴角不由抽了抽,心底默默感念慕原不称她老爷的恩德。
肠痈,这词听着有些耳熟。她蓦地一拍大腿,记了起来,那不正是阑尾炎吗?听书僮的描述,病史较长,症状时隐时匿,座师大人患的应当是原发性慢性阑尾炎。
在古代,阑尾炎堪称不治之症。症状轻的可以熬过来,之后间断发作,而严重的大概直接溃烂而亡。
换作后世,只需做个简单的切除手术,便可一劳永逸,座师大人这也算生不逢时了罢。
自己大学时为了研究医疗器械,曾顺带选修过解剖课,虽看了很多遍人体解剖视频,但她动手解剖过的也唯有几只大白兔。
即便如此,骆清脑中仍不免浮出一个场景,她穿着白大褂亲自Cao刀,小心翼翼地把裴屿真开膛破肚,结果手腕不慎一抖,直接把自己座师割成了大出血。
那血腥的画面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与此同时,尹家宅邸之内,灯火通明,叔侄二人正于窗前对弈。棋盘上黑子来势汹汹,剑走偏锋,须臾之间,白子便被杀得七零八落。
尹昭再度执起一粒白子却迟迟未落,他无奈摇头:年轻人须得敬老尊贤。
可以往侄儿藏拙,叔父却怪我瞧不起您,这分寸委实难以把握。
罢罢罢,你小子横竖都有理。徐家让你为家主之事你如何看待?
尹慎辞垂眸又落一子,随清儿心意,她喜欢便由她去。
尹昭视线在他身上扫过,却看不出半点异样,随即轻咳一声,说起来,靑哥儿你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让薛姨替你物色物色。
尹慎辞缄默不言,忽闻院中小厮的传话声,才将将打破沉闷之气。
老爷,裴大人府中来人请您过去瞧瞧,说是又犯病了。
不是吃药丸保着呢么?
小的不知,只听闻状元公送人回府时,裴大人已然晕厥。
尹慎辞拾掇棋盘的手略微一顿,朝那小厮吩咐道:你先去提药箱,我同叔父即刻便到。
尹昭狐疑地看着他,你就别凑热闹了。
那可是未来首辅,我如何不得巴结一二。他兀自从里间取出一件狐裘鹤氅直接披在叔父身上,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