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那你休息吧。替她掖了掖被子,齐延坐在一旁拿出文件。
你也很累了,要不要也休息一会儿。徐新竹问他。
没事,你先睡,手上还有点工作没做完。
翻页声很小,阳光被帘子遮住,房间里是心照不宣的静寂,良久,齐延的视线从文件里抽离。妻子的睡颜很乖巧,和她整个人一样温顺平和,怀了孩子以后,身上更是多了些母性的光辉,他很感谢她的存在,感谢她愿意和自己走进婚姻,生儿育女,即使他渐渐明白,眼前的人并不爱自己。
是什么时候意识到的呢?
大抵是新婚的那个晚上吧。他洗好澡从浴室推门而出,听见她躺在床上模模糊糊的几句呓语,细听,反复念着的是从未听她提起的名字,将她唤醒,斟酌了半天的询问终究没有开口,他有什么资格呢,那时的他心里不也装着别人吗?摇了摇头,他只好说没事。
还有蜜月前在机场的那回,和岳母的通话结束,不小心点错了位置,看见一个很长很长的对话记录,备注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梁覆,没有置顶,就那么安静地躺在众多聊天历史里,最新的聊天时间是六年前,男生叫她小猪,她回了可爱的表情包,两人既聊琐事,也谈未来,语气甜蜜要好,如同一对小夫妻,那一刻,他必须承认心头有一丝愤怒,但更多的是苦涩,原来身边这个对待感情一向有分寸有界限的妻子也会撒娇,也会那么亲密那么毫无保留地对一个人。
于是婚后的某个清晨,他心血来潮叫了一声小猪,同那人一样的口吻,然而明显地,她并不喜欢。他便只好笑着随便编了个理由,然后踉跄着背身离开。门关上,心口隐隐地疼,各种滋味杂陈,也是那一时,他初初发觉自己好像对妻子的感情有了异样,直到在医院与初恋相遇,毫无波动的内心最终使答案确认,他似乎一直将对妻子的爱错认成了喜欢。
幸而,以往的不过是以往,从前的仅仅是从前。
他想,她既已经嫁与他,成了他的妻子,那他便愿意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像他一样爱着对方。多久没关系,他可以等。
身体俯下来,一个吻落在女人的眉间。
两年后。
爸爸。
齐延换上鞋子,松了松领口,一把抱起儿子,煦煦今天在家乖不乖?
乖。缩小版齐延奶声奶气道,妈妈夸我乖。然后吧唧一声,在爸爸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表现不错。四处望了望,问,妈妈呢?
小短手指向厨房,做饭饭,妈妈。
爸爸去看看,你先自己玩,过一会再陪你,好吗?放下孩子,齐延摸摸可爱的小脑袋。
嗯好。他听话地点头。
厨房里,徐新竹正在切菜,冷不丁出现一双胳膊黏糊糊环着自己的腰,惊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马嗔道:干嘛呀,我做饭呢,别捣乱。
做的什么好吃的?嘴唇寻着她耳后的一块嫩肤细细啄吻,男人含着嗓子问,累不累?
徐新竹边躲变笑,痒,别别别
小心刀。他赶紧住了嘴,伸手握紧她拿不住刀的手。
都怪你。一记白眼飞过去。
是是,我错了。
一顿饭做得异常漫长,齐煦期间悄咪咪溜进厨房好几次,彼时夫妻两人正忙着,没注意到儿子摇头晃脑的小身影,受到忽略的宝贝无奈嘟着嘴走开,等到终于吃上饭已经是一小时后了。
吃过饭,一家人出门散步。
今晚月色很好,公园到处是伶仃的疏影,三三两两的人们搭伴在明暗里穿梭漫步,聊着天,哼着歌,各有各的神色,各有各的生活。
灯!好漂亮。
顺着齐煦的方向望去,五颜六色的彩灯闪闪发光,挂满了新建的景观湖周围,在昏幽的夜景点亮团簇的炳焕。
齐延问妻子:要不要拍张合照?
徐新竹捏捏儿子期待的脸蛋,浅笑着点头,好啊。
热心的路人主动担当摄像的角色,找好了角度,来来来,听口令。小宝贝,看叔叔这边。
话音刚落,紧接着咔的一声,画面定格。
晚风习习,轻如细沙,灯光和月色交相呼应,柔和的风景里,一家三口眉眼弯弯,男人左手搭在女人的肩膀,右手牵着小豆丁,女人依偎在侧,似水的目光投向镜头,似乎看得很远,又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