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节,粥是大头,两人匆匆赶到店里抓住节日的尾巴,锅底正好剩两碗的份量,许致不喜欢吃甜的,另点一份皮蛋瘦rou粥,柳昭只好与位陌生人分食残羹。
他们一同落座,店里熙熙攘攘,能找到空位实属不易,那端走另一碗腊八粥的陌生人也在他们对面寻得了个无人关注的板凳,劳驾,这儿有人嘛?
柳昭抬头一看,双方都诧异,这不正是之前把他撞倒那位?
许致心情不好,一边儿去,他吼。
不用不用,您坐下得了,就我俩,没旁人!柳昭不由自主朝对方口音倾斜,那人面露难色,看着这对脸色迥异的夫妻举棋不定,然最终还是熬不过粥碗滚烫,催着他膝盖一软,也就落座了,前面着男人握得酸痛的手微微颤抖。
您赶集来?漂亮媳妇找他搭话,周边热闹非凡,他们都需要这种热闹,大背景的喧嚣是暂时掩盖破碎关系的良药,而柳昭又更是隐藏情绪的个中高手。店内桌椅摆得挤,手肘撞到他人身背了,也不会生气,双边道一句歉,有眼缘的还问候二句,交个朋友,唯独许致黑一张丑脸,被人拐了一下,面目狰狞地瞪回去一眼,吓得人退出好远,徒留他自己被和睦亲密的氛围隔绝在外。
那人极有耐心的回答着,也提出几个问题,柳昭捡能答的答,不能答的就抬勺子喝粥,可那粥水才入口就把他齁得够呛,秀丽脸蛋瞬间皱成小苦瓜,许致赶紧手放到他嘴下,接着供他吐,换过去自己的咸粥,说吃吧,我都吹凉了。
对面人十分艳羡,赞叹道你俩真恩爱,我还以为吵架了呢。感慨完呼噜呼噜,抬住碗沿吸粥,啃一口rou包,腮帮子鼓动,没几下就咽下去了。又开口,这老婆生气啊,就靠哄,无论对错,你纠结谁对谁错就完蛋了,但要是丈夫生气啊,就不大对了,老婆这么漂亮,你光瞅那张脸都乐开花了,还怄嘛脾气?
男人没理他,柳昭陪,您成家了?
哎,我媳妇在家备产,我这不被她安排出来买点年货,老板!打碗瘦rou粥,带走——您们有小孩了吗?
这突来的问题让柳昭措不及防,“我...”他偏头求助,眼神夷由,我们该有小孩吗?许致揽住他肩膀,口吻果断:“关你屁事儿!”
听者压住嘴角窃笑,学得还挺像。
您爱人脾气真暴。对面人怯怯抱怨,幸好服务员正巧把点的粥提来了,他掏出皮夹给了钱,抓着塑料袋就落荒而逃。
“走吧,回了。”
“不喜欢吃?”看碗内余量,柳昭只浅浅尝了几口。
“挺好的,”他擦着嘴,“可尝尝味道就够了,我知道这儿有个好吃的地儿,下回路过还来,但要我住在这儿,就为吃一碗粥,恐怕还不行,我还得吃一日三餐,粥填不饱肚子,仅靠一碗粥我是活不了的。”
行宫的守卫都换了,侍从也有许多新面孔,看到柳昭会颔首致敬,他没看到阿交、阿七和阿彩也不见踪影。他转头想问,朱色大门轰然一声巨响,关上了,须臾被覆盖了的门缝里许致只留下个背影。
他独自走回寝宫,阿至久久没见到主人,在他门口心急如焚地来回踱步,熟悉气味触及shi润鼻头,公狼前爪接后肢地、激动地欢叫着冲过去,如一团风驰电掣的乌云,几乎把柳昭冲倒,“好孩子,你妈在呢.....”
狼举头依偎在他怀里呜咽,喉咙像皮球一下一下鼓起来瘪下去,“傻阿至,哭什么?我又不会把你一个人扔这鸟不拉屎鬼地方。”
只是离开一个早上就跟出去了一年,只是遇到许致大半载也好似走过一生,低垂狼耳后的细细绒毛被他抚平了又翻起来,公狼太依赖他了,以后要怎么放归草原?他当时发着疯钻进狼窝,那里既然是狼的家,那也可能是他的家,小狼崽害怕地蜷缩在角落,他蛮横地抓起一只,就是这只,才长齐黑黝黝短毛,小耳朵松松软软塌拉脑袋上,不知好歹的人类没拿稳,它“啪”摔到地上,张开没长牙的小嘴巴咿咿呀呀乱嚎,狼崽已经能睁眼了,鼻骨两边各镶嵌颗绿宝石,疯子看呆,心绪冲上喉咙翻滚处理,压缩吐出:“......至.....阿至.....”
柳昭抱着公狼睡去,新来的仆人开着地热,他关掉,懒得叫人再挪电炉进屋,索性把衣服全脱了,颓懒滚进大床中央,厚实保暖的狼尾巴卷自己腰杆,身脊依靠炽热狼腹,狼颈充作软枕,他躺着,赤身裸体地与野兽相拥,也不觉寒冷。
粥店背后的公用电话亭,置物架搁着封存严密的餐盒,塑料盖儿上挂满水珠,现在外带的保温技术相当成熟了,加上锡纸一包,这份皮蛋瘦rou粥就算带去合众国也不会变凉。
校友撕开第二盒烟,烟灰缸里的烟头仿佛是从水里长出来的白色金钱草,密密麻麻,电话亭好似灯盏,烟雾是它体内溢满的灰光。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回应,略嘈杂的电流音蜂鸣了一会儿,他以为又没接通,准备再重拨,才响起极低沉的男音:“谁?”
“我啊,长官,我在以前东Yin这边啊。”
那头有点惊讶,“等我。”然后窸窸窣窣,布料摩擦,军靴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