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的热闹到达了顶点,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群货郎模样的异族人突然将披风一甩,亮出通身黑亮的铁甲。他们身强力壮、眉目深邃,结成了一个包围圈,齐齐向中心收紧。
百姓们遭此异变,立刻尖叫起来四散奔逃,甚至有人打翻了花灯烛火。这帮异族的杀手目标明确,纷纷拔出雪亮的弯刀,最后将三个人困在当中。
正是温澜、楚游、和夹在他们中间的“谢秋”。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忽然杀出,五指弯曲如钩,运风朝谢秋挥下。同时有两个异族武士向温澜和楚游出手,让他们无法阻挡刺客。
可是出乎他们意料,温澜和楚游竟然向两边掠开,完全没有保护中间那小公子的意思。异族武士的弯刀砍空,突袭的刺客却没有失手,就在温澜和楚游避开的那一瞬,他狠狠地抓了下去!
这一下带破风声,要是真落在常人头上,必然脑浆崩裂。
问题是,他没抓到人!
刹那间响起布帛撕裂的声响,昂贵的银青色织羽斗篷碎成了一片片。陶质的昆仑奴面具直接崩成了齑粉,却没有溅出一滴血rou——
这衣服里是空的!
刺客大骇,他这一下用尽全力,差点收不回手伤到自己。一股浓烈的危机感霎时在心头炸开,耳畔也响起了同伴们的惊呼,他仓皇抬头,就见四周围的房屋顶上都站满了禁军士兵。
螳螂捕蝉,麻雀在后。
铁甲刀兵密密麻麻,在月色下反射着清冷的幽光。刚才无害的“账房先生”,实则是大玄第一权臣,此刻正立在一处屋檐上,微笑着负手视下。
温澜笑yinyin道:“拉弓。”
一声令下,上百禁军齐齐弯弓搭箭、扣在弦上。森寒的箭镞对准了下方的北漠杀手,只要温澜一句话,就能把他们打成筛子淘风。
中间那个刺客自觉败露,只得是咬牙大喝:“要死一起死!!!”
他说罢就伸手进怀中,似乎要掏出什么可怖的杀器来——他们此行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当然考虑了万一失败该如何收场。
他们并没有准备收场,只打算同归于尽。刺客怀里揣着火折子和秘制的黑火药,剂量足够让整条街都葬身火海!
“你在找这个么?”
一人忽然拔凉拔凉地问道,刺客惊骇地看去,就见自己的火折子正在被那人上下抛玩。青年人白衣胜雪,眼睫淡然如仙,见他瞠目结舌又拿出一物:“还是这个?”
楚游面无表情地提溜着一枚黑火药,似乎嫌弃其不洁,转手就扔给了旁边的士兵。刺客腿一软跪了下去,知道山穷水尽了,似乎还不敢置信。
楚游道:“你突袭速度尚可,但不如我的手快。以及,不论过了多久,你们北漠人做黑火药的手艺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气味真令人恶心。”
他难得说这么长的话,一句比一句诛心。北漠杀手们还不明白那小皇帝是怎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偷梁换柱的,温澜抬手示意,禁军们立刻上前将他们收押。
温澜含笑道:“几天前我就接到了报案,城外发生了十余起杀人越货的抢劫。往年也有,但今年尤其多。早知道北漠有鬼,若我还不多加防备,这丞相就白当了。所幸陛下圣明,想到了金蝉脱壳的方法,让我一只手从斗篷下伸进去举着面具,便能假扮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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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一道身影正在飞檐走壁,仿佛月下黑鹰。正是受命离开的白殊。
他身穿披风,恰好将抱着的人整个兜住。耳畔风声猎猎,等sao乱的街道远去,他的怀里探出一个小心翼翼的脑袋来。
谢秋畏高,紧紧地扒着白殊的肩头。刚才那条街上短暂地传出几声尖叫,片刻过后,禁军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
他立马失去了支撑的力气,小脑袋瓜往白殊颈窝里一歪,也不计较这人对自己干过什么缺德事了,连拍心口道:“吓死朕了,这帮人怎么挑这时候下手,可太坏了!”
白殊却闭口不言,心里还在想谢秋之前的一段话。
少年明知刀悬头顶,生死一线,临走前却还抓住那两人叮嘱:“别的都好,就是这么久一次庙会,不要弄砸了。也不要伤着人——这些千里迢迢来玩儿的,喏,你俩也是,全须全尾地回来,啊。”
最后一声微微抬高的“啊”,似有些不放心,又好像男孩在哄自己养的宠物。要不是他身高摆在那儿,有一瞬间,白殊几乎以为他要挨个摸摸温澜和楚游的脑袋。
又愚蠢,又天真。
白殊心里对谢秋依然没什么好话,只是抱着他向皇宫的方向飞掠。眼看着离欢声笑语远去,人群的热意逐渐下降,谢秋怔怔地看着那个方向,眼底明亮的清光冷却下来:“好可惜,就这样结束了呀。朕还没还没看烟花呢。”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是说给自己听。
白殊皱眉片刻,“啧。”
忽然,他方向一转,开始登高。谢秋吓得一把揪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