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身边的人,恐怕都是有问题的。
孟舒苓没等芍药再说什么,她接着方天扬的话道:“你我主仆一场, 我不想闹得太难看。王府容不了你了, 京城恐怕也不行了。日后,山高水远, 你若想活命,知道该怎么做吧。”
芍药垂着头没有说话。
方天扬看到孟舒苓似是生气了,怕她因一时心急反倒落了下乘,便开口道:“我记得我第一天见你的时候,就和你说过, 你已经很聪明了。不过这话其实还有下文。你虽聪明,可同你们郡主比,到底还是差了些。”
他起身,走到孟舒苓身边,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胳膊,又接着向芍药道:“其实郡主给过你机会。她早就发现了许多证据,可她不愿就这么放弃你。只是你到底没有如她所望,还是不肯背弃王侧妃。”
“奴婢的命在王侧妃手里。”芍药的神情落寞下来,样子看着有些狼狈。
孟舒苓直直地看向她,脑海里又浮现出幼时春兰和芍药刚到王府时的样子。只是那些美好的回忆终究是该被尘封的。
孟舒苓自认不是个薄情的人,可她也不会因为感情而心软。
从母亲走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世间万事,不管如何动情,到底要存着理智。倘若只凭感情做事,迟早被卷进漩涡里吞噬殆尽。
“各为其主,并没有什么不对的。我对王侧妃用什么要挟你也并不感兴趣。你我主仆一场,我现在留你一条性命,是看在往日诸多岁月的份上。只是我的手段你也知道,倘若你还敢越雷池,我不介意让你昔日的好姐妹痛快送你一程。”
她说完这句,看了春兰一眼。春兰仍旧直直立着,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起伏。
芍药没再说什么了,只含着泪看了孟舒苓一眼,俯身跪拜,郑重地行了大礼。
“把她带下去吧。”孟舒苓开口,就那么看着春兰将芍药带了下去。
人都走了,屋里又安静下来。方天扬站在旁边看了一会,才道:“心里不好受就哭吧,没事的。”
他知道孟舒苓心里一定也是难受的。这个小姑娘从来都是嘴上说得绝情,内心里实际上大概软得一塌糊涂。他有时候挺心疼她的,可他单身二十来年,实在不知道怎么才能不着痕迹地安慰她。
“你也早就知道她有问题了对吧?所以出了宫里的事才来告诉我。”孟舒苓怔怔地看着前方,眼里有泪,却始终不曾流下来。
“我本来不太愿意相信你周围的人还要骗你。但是,我们清楚这些,总比被蒙在鼓里要好吧?”方天扬笑笑。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特别惨啊?”孟舒苓看向他,嘴角挂着一抹自嘲似的微笑。
方天扬摇摇头,站近了一点,微微俯下身:“我倒没觉得你惨,我反而觉得你很清醒,想得也还算周全。”
“什么意思?”
“其实你也不相信春兰吧?不过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你今天把她也叫来,不就是杀鸡儆猴吗?不过春兰现在没什么错处,其实你也不用这么紧张的。”
孟舒苓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才道:“方天扬,我有没有说过,你这个人有点可怕?”
方天扬眨眨眼,立马露出一个自认为诚挚单纯的笑容来:“这倒没有。但我记得你说过,我在这个地方,能相信的就只有你。”
“所以呢?”
“落落,其实,你能相信的也只有我吧?”
屋外蝉鸣阵阵,有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打进窄窄的一线光束,浮动的灰尘似乎在空气中做着漫无目的的旅行,又好似生怕动作太大,惊扰了那边的两人。
孟舒苓微微仰着头,看着面前的方天扬。他眼睛如幽潭无波,好像能看进她的心里一般。
她的一切思绪不可抑制地被抽离,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有种陌生又奇妙的感觉,自心房流向周身,让她好像僵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方天扬微微垂下眼帘,少女莹润的唇瓣此刻好像有了一种奇异的吸引力,让他不能自己地向她靠近。
他还是第一次有这样强烈炽热的感觉,那种感觉,像是要把他燃烧,又像是要把他丢到冰冷的南极海岸。
砰——
方天扬被猛地一推,一个趔趄,向后撞在了一把椅子的扶手上。
孟舒苓推开他,又转过头,似乎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一般,深吸了两大口气。
“我……那个……”他的腰磕到了扶手上,猛地疼痛袭来,总算让人好像清醒了那么一点。方天扬捂着自己后腰,总算有点反应过来他刚才差点干了什么。
“别说了!”孟舒苓不给他机会。她重新调整好呼吸,才又站起来,“午膳要好了,去花厅吃吧。”
“去花厅?”小郡主不是一向在卧房用膳吗?
方天扬直起身,看着小姑娘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愣了半晌,才终于有点明白了。
落落,不会是害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