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陆新宜刚被周凭接到上海没多久,荣旗跟他根本还不熟。
是在陆新宜开始在联大上课以后,他才多了很多跟陆新宜单独接触的机会。
他发现陆新宜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他也慢慢知道,陆新宜应该不是可以接受这种事的人。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成熟老练的表哥没看懂这件事。
他甚至一度以为也许周凭并没那么喜欢陆新宜。可又分明不是这样。周凭爱他爱得要死。
“我哥跟段樾……就那个女孩儿,真的没什么。”
荣旗打量陆新宜的脸色,抓住最后的机会帮周凭说话:“你也知道他忙,俩人总共也就见过三四次,次次都有我在场,男女两方都清楚、明白地知道,结这个婚是为了什么。之前你说,在哥房子里看见她,那真是我姑妈做的主,她放寒假先不回家,我姑妈就说有空房子可以让她住几天,真就这么回事儿。”
“原本轮不到我说长辈什么,但家里的情况就是这样……她一般不会干能让哥顺心的事。”
陆新宜耐心认真地听他说完,然后说:“那我先走了,谢谢你荣旗,再见。”
荣旗看着他下车,转身要走了,心里头突然说不上来的慌,忍不住叫了一声:“嫂子!你……”
“以后还是别这么叫了吧。”陆新宜回头看了他一眼,边走边说,“路上小心,开车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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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心里一直都明白,不像在村子里的时候,起初周凭要依赖他的炭火和食物维持生命,而在这个世界,他和周凭之间的力量不论是在生理还是社会关系上,都是反过来并且天差地别的悬殊的事实,但上海这样大,第三天早上不到十点钟就响起的砸门声还是令陆新宜头一次真切地感到胆寒。
暮色越来越沉,他在持续了整整一天,逐渐失去耐心的巨大声响里走到门边,面对因为遭受暴力而逐渐内陷的门框,又体会到自己在周凭面前其实只是一只微小的蚂蚁,一具赤裸的身体,一个毫无主权的玩偶的事实。
“陆新宜。”砸门声突然停了,周凭不大不小的声音从门缝传进来,也许是看到门缝后面灯光打下身影的移动,好像他知道陆新宜就在门后,“趁我还能好好说话的时候,把门开开。”
陆新宜在门边蹲下,下巴支在膝盖上,低头绞着手指,过了会儿又打开手机,看微信里周凭发给他一长串滑不到尽头的消息。
周凭又“砰砰砰”砸了几下,用气急败坏的语气说:“你想急疯我吗?我错了,我知道我他妈全错了,可你不能一声不响就走啊,你开门,我们当面说,当面说行不行?”
按照陆新宜的意思,这间住所租在上海靠近郊区的地方,建筑老,住户多,设施旧,陆新宜最清楚周凭的力气,他知道自己那把门锁其实受不住周凭认真的一踹。
“我想分手。”陆新宜说,“微信也给你回消息了,你不要再砸我的门。”
他说完,门外突然安静了,像从来没有来过人一样的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陆新宜才听见周凭开口,是已经冷静了很多的语气,甚至有陆新宜熟悉的周凭心情好的时候商量和教导的意味:“陆新宜,你几岁,你就是这么做事的吗?都是男人,你要分手,也该当面跟我说,我们把话讲清楚,我是不讲理的人吗?你呢,你怎么做的,一声不吭消失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呢?”
陆新宜蹲在原地前后摇晃了一会儿,指尖一下下戳在屏幕上,看着它亮起来又熄灭。
“你听话。”周凭说,“先把门打开好吗?让我看看你,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快急死了?”
陆新宜知道他着急,明明没有大声吼过,嗓音却是哑的。
“我第一天就给你发消息了,是自己搬出来不住中裕的房子了,不是出事,你也看见了呀。”陆新宜说,“你走吧,想见面的话,我们改天约个地方,现在太晚了,你回家吧,我也要休息了。”
周凭的声音突然近了些,也低了些,好像也是靠近门边蹲了下来,好言好语地说:“我就想看看你,荣旗给你租的什么破房子,楼门锁都没有,更别说门卫,什么人都进得来,过几天我再收拾他。里面怎么样?这两天这么冷,你盖的什么被子,房间有没有空调?怕你吃不好,怕你睡不习惯,又不知道你感冒好了没有,我晚上想这些,一整晚都睡不着。”
陆新宜忍不住发抖,低声说:“没事的,我晚上很早就睡了,不会出门,我也不冷,你不要担心。”
周凭的目光死死盯着那道把他和陆新宜隔在两边的门板,神情冰冷,说出口的话听起来却相当柔和:“我进去看一眼就走,你知道我,今天看不见你是不会走的,你想把你的邻居都吵醒吗?”
其实这个动静整整响了一天,早就有同楼层和楼上楼下的人来看过,只是见了周凭带了一堆人自己在前面砸门的那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就谁都不想触霉头,只安慰自己忍忍就过了,全没出声。
陆新宜果然犹豫了,周凭又说:“你开门让我进去看看,我好放心,你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