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怀化将军尹翟和军师苏漓,其余各将士等在帐外不由得相互七嘴八舌猜度起来。
帐内的三人并未被外面逐渐喧嚣的人声所扰,苏漓琉璃色的眼珠正一眨不眨地望着案上的地图,轻声道:“不知极西城内的讫诃罗耶援军还有多少,状况如何?”
百里霂低声道:“据紫淮所言,半月前那位苏哈身体不适,由一支Jing锐护送,连夜离开了伽摩,我想应当就是受了当日筱晏王带来的那位女子所说的反噬。听说他走之后,援军士气大降,成日向伽摩王闹着要返回讫诃罗耶。”
苏漓点点头:“这件事伽摩倒是瞒得严实,一点风声也没透出来,大约是怕我们得知之后趁机进攻,这么说来,他们本国的兵力也所剩不多了。”
一旁听了多时的尹翟忍不住上前俯身道:“将军既然得以洞悉敌军内务,我军已胜券在握,请将军下令,末将愿做先锋,从左路军攻取极西城。”
“尹将军带烽火营Jing锐攻极西城左面确实极为合适,只要西北军从正面拖住大部分伽摩守军,就有足够的时间绕至极西城后方。”苏漓伸手在地图上轻轻一指,“极西城守军并不知我们已掌握了他们守军空虚的事,回援不及,一旦冲开缺口,便可将它整座城的防线撕毁。”
百里霂抬头看他,漆黑的眸子闪了闪:“怎么,你这是同意我出军攻打极西城?”
“大将军的话就是军令,军中谁敢不从,再说这战既有胜算,为何还要gui缩,”苏漓假意笑了一声,又慢慢抿了唇角,低声道,“日后不管生死,我都陪你去了。”
这句话的深意,百里霂却并未去细细咂摸,他一按扶手站了起来,大步向帐外而去,两旁亲兵立刻打起帐帘,外间的阳光将他身上的银色战甲照得雪亮。看见他的身影之后,喧闹的帐外顷刻安静了下来,百里霂站在帐前,一扫数日来的疲惫憔悴,扬眉朗声道:“诸位将士想必都听说建墨送来了停战的旨意,本将今日,却要下令出城攻占伽摩都城!这是一道违旨的军令,不愿从我者,此刻便可率着你们所属部下,从城东退回贺兰郡,本将绝不追究。”
听了这番话,不少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烽火营校尉武戎率先出列,沉声道:“末将不退!”
百里霂向他点了点头,又望向众人,再次问道:“还有谁愿意跟随本将?”
人群中穿着北凉服饰的乌木合十分显眼,他看上去又苍老了几分,眼角刀刻般的皱纹动了动,显出笑容来,向着百里霂行了一个北凉至高无上的礼节:“离开将军麾下,我就不知道要去哪里了,我愿追随大将军。”
他话音未落,身后更多人跟着一齐俯下了身去:“愿追随大将军!”
这场战事可谓是倾城而出,并无一营撤退,所有军力分作三路,百里霂亲自向各营下达军令,又喝令辎重营推出所余全部军械,只待一战。等一切稍备妥当,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百里霂再回营帐时,只见苏漓一人仍在低头看地图,见他进来也只是点了点头。
“这图着实细致,真没想到能到我们手里,”苏漓感慨道,“当初你私放紫淮,的确是有远见。”
“Yin错阳差罢了,”百里霂面色冷然,“再说他怕是宁愿在灵州被我杀了,也不愿经历这些年所受的事。”
苏漓抬起脸,叹了口气:“紫淮先生所受的苦,我也可以料想一二,他那样的人物,落在那些粗俗的伽摩人手里,怎么会有好下场。”
百里霂忽然道:“我会报偿他的。”
苏漓一怔:“你要如何报偿他?”
百里霂静静道:“我要把他留在身边,好好照顾。”
苏漓像是呼吸都停滞住了,半晌才道:“下午紫淮曾来找过将军,说是想要辞行东去,我见将军正忙于军务,又想到及谷城正在备战,他留下诸多不便,就派了两名军士护送他先去贺兰郡了。”
百里霂大吃一惊,猛地一拍桌子:“你为何私自把他送走!以他的性格,必然是要离开这里,找个清静之地自行了断罢了。”
这样的暴怒是苏漓始料未及的,他退后一步,皱了眉头:“你说什么?”
百里霂却已不再多说,他径直转身,向外喝道:“备我的马来!”
沿着铺满积雪的道路追了不久,就看见了苍白之中的那一点黑色的影子。及谷城中并没有像样的车马,紫淮只是坐在一辆不大的辎重车上,由两名普通步卒守着,缓缓前行。百里霂驾马跑到近前,却见他并未穿那件水貂大氅,只裹了一件半旧的棉衣,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裹,身体微微打着哆嗦。
两名步卒听见马蹄声早回过头来,见是百里霂在身后,忙喝住骡马,转身行了个军礼。紫淮却像没察觉到他们的动静似的,垂着头仍在兀自出神。
百里霂示意两名步卒退下,随即偏腿下马,两步走上前去,把那个瘦削的男人抱了起来。猛然跌入一个强壮的怀抱使得紫淮几乎惊呆了,同时也惊醒了那些不堪的回忆,他像上次一样尖叫着激烈挣扎起来。混乱中一巴掌重重地抽在百里霂的下巴上,百里霂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