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的意思,是他让斥候不准回报他的伤势,所以我们都瞒着,他以为这次不过是小伤势,以为会像往常一样痊愈,却不曾想……”说到这,顾闲书有些说不下去了,喉咙苦涩难当,这么些天过去了,他还是无法真正地接受从小一起长大的最好的朋友离去的事实。
山贼之中隐隐响起了哽咽的声音,每个都是长得牛高马大的壮汉,粗厚的胡渣堆了满脸,眼睛瞪大,红通通的眼眶,泪水却不断地打shi胡子,不时还有人抬袖拭泪。
只有站在最后面的张覆笔直地站立着,微垂着头,双手攥得死紧,脸上并无泪痕,依旧沉默着,但此次的沉默却与往常不同,手背上青筋爆出,隐藏着无法抑制的情绪,在陷入一片悲痛的情绪时,他突然开口:“是……”
“事情谁都不想发生的,容我进房内再与你细说。”顾闲书突然开口。
齐牧野沉重地点头,虽他与宋如玉之间曾有过节,但是宋如玉毫无疑问是个将才,听到此消息他内心也是悲痛万分,更何况这些山贼。
所以他明白顾闲书要进屋详谈的目的,无非是不要再触碰这些山贼的伤口了。
将房门合上,只有顾闲书和齐牧野、李垚三人。
齐牧野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闲书扫了眼在场的两人,声音沉静如水,缓缓道:“其实具体情况我也不甚清楚,军队到了高南平原后,我因长期赶路体力不支再加上水土不服,所以留在了营地里并没有上战场……”
当初宋如玉带领军队赶往高南平原,跟随的顾闲书毕竟不是经常习武之人,到了高南平原附近驻扎营地后,已经疲惫不堪,再加上水土不服上吐下泻,更是半条命都差点去了。
宋如玉见此,只劝他留在营地好好休息,自己则与范意致部署军队的排列布阵,即使负伤在身依然夜不合眼地忙活着,连同在营地的顾闲书都没能见他几次。
在开战的前夕,顾闲书的元气稍恢复了些,了解了宋如玉的作战计划,居然此次大战胜算颇多,虽双方的兵马人数比以往战争要多,但他也没有太过紧张,觉得也不过是阵仗稍大的交战罢了。
彼时,他还没想过宋如玉会死的可能,在他的潜意识里,宋如玉从小到大就武力超群,儿时在一群小孩里臂力最大,大大咧咧的当着孩子王,每每都能欺负他的人给打跑,就算受了伤也依然能勇猛地将对方反杀。
在所有的山贼心里亦然,宋如玉是飞马寨里的最厉害的大当家,是撑起整个山寨的顶梁柱,他永远不会倒下,即使倒下也能立即站起来用整个身子为山寨挡住所有风雨。
所以在宋如玉说了背后伤势已经痊愈的谎言后,山贼们根本没有怀疑,他们都觉得宋如玉能很快地痊愈,再显在沙场上的英勇杀敌的身姿。
直到顾闲书在营地里听到胜利的消息后,还没来得及高兴,却看到了范意致扛着满身是血的宋如玉回来。
在大夫将宋如玉的盔甲脱下,竭力地替宋如玉止血时,他看到了那坚实宽阔的后背已血rou模糊,依稀可见两道清晰的伤痕,一道还在不停出血深可见骨的刀伤,从肩膀一路横亘到侧腰部,显然是在战场上所受的新伤,还有一道还没痊愈的旧伤也同样可怖,与新刀伤交叉纵横,此刻也在冒着血,木盘里的水已成了鲜红的血水,而宋如玉的伤口还在冒血,让人看得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怎么回事?!”顾闲书见此情形,质问着负责保护宋如玉的山贼们。
山贼们低着头,显然也十分难受,一向负责打前头的赵元眼眶通红,自责不已:“都是我没保护好大当家,明知大当家背后还有伤,我居然被敌军缠住没有一直守在他身边,早知道如此,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挡下对方主帅劈向大当家那一刀!!”
这时他才知道宋如玉原来是带伤上战场,而众山贼们听从着宋如玉的命令负责瞒着他。
山贼们也不过以为像是在山寨里一样,帮着宋如玉欺瞒着逃课时的行踪,最多不过是被顾闲书发现后罚背书,过了几日等顾闲书气消后就无事。
怎知,这次却不同了。
他们再也喝不到大当家事后请他们的酒,也再也看不到大当家忍无可忍地挥着拳头揍他们。
而这次,顾闲书也不再罚他们抄书,只是久久地沉默着,一言不发地看着营帐里血流不止的宋如玉,比罚他们抄书时更让他们难受。
越发内敛寡言的张覆更是站在营帐外定定地看着宋如玉的伤势被包扎,身子一动不动,不曾变换过姿势,宛如一座石像。
顾闲书见张覆难得流露出如此真情,觉得他实在担心宋如玉,见他站了一宿,劝他先去休息亦或是进营帐内等着宋如玉醒来,但张覆不吭一声,既不去休息也不肯踏进营帐半步,像是害怕着什么,最后摇摇头,沙哑着嗓子说:“……我在外面看着。”
顾闲书再劝了几句,张覆却不肯说话了,沉默地站立着望着里面依然在昏睡的宋如玉。
而范意致将宋如玉扛回营帐后,直至宋如玉的伤口的血被止住,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