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可以畅所欲言了。对于贵方所提及的货物,我确实有些兴趣。若真如我所想的那样,我会认真倾听你们的意见。”
双方已经进入交涉阶段,另一个俘虏却始终安静地侧躺着。他明显没有昏迷,可不知为何就是未有动作。
虽然遮住他双目的黑布未被除去,但很容易就能得出结论,这只是一个面容平凡,顶多能以清秀来形容的少年。
然而时瑟在言谈之时,若有若无地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却愈发变得幽深而不可测度。
以这位禁庭之眼的眼力,只需一瞬,即可看破隐匿于伪装之下的猫腻。看出那一旦暴露于人前,必将造成轰动的真实。
沙恩闻言,脸上笑容更真挚了几分,说:“货物已经被带来了。此间已无外人,您可以随意验货。”
他整了整衣领,走至仍躺在地上的少年身边,抬手打了个响指,以带着莫名骄傲的口气道:“起来吧!让你未来的新主人鉴赏一番。”
听见沙恩的话语后,少年顺从地支起上半身,感觉找准时瑟的方向,而后调整为双膝着地,臀部压在小腿与脚跟的跪姿。
他仰起线条修直的颈项,双手微抬,似是想要拉下遮目的黑布,却在停顿了两秒后,又默默垂下。继而身体重心前倾,双掌安放于膝盖外侧,维持在随时能爬行的状态。
沙恩俯身弯腰,扯开遮挡少年视野的蒙眼布,手指在他耳后摸了摸,紧跟着轻轻一撕!
一层极薄的肉色仿生组织霎时被分离出来。沙恩捏着面具的边角,如拆解礼盒的包装一般,缓慢而稳定地将它从少年脸上揭开。
在穹顶四目冷漠无情的盯视下,一张精致干净、略带有混血感的脸庞逐渐显露于空气中。这张脸的五官轮廓,赫然与嘉利的大少爷如出一辙!
当少年感到覆盖于面部的那层薄膜已全然离去,缓缓睁开双眼时,那两颗透着幽微蓝意的黑瞳,更是与戈缇一模一样,宛若镜中倒影!
若非要说二者在外貌上有何区别,那便是戈缇留着一头利落且极有层次的短发,发尾挑染着抢眼的亮金之色。而这个少年的黑发则中长及肩,左右耳垂不时有金白暗光闪逝,那一丝丝幽昧流动的光华,来自一对做工精美的滨菊耳钉。
这两枚耳钉与沙恩的方巾,即是执行官们奉命行动,在冰藻之舟内搜寻、核查的标识。
沙恩说:“他是亚素,亚素·嘉利。当然,烈焰羌鹫的姓氏,对他而言早已失去了意义。”
时瑟神色不动,平静道:“我曾详阅卷宗,七年前,搜查队可是找到了亚素的遗骸。此事做不得假,你要如何解释?”
沙恩哈哈一笑,道:“但是遗骸并不完整,不是吗?”
时瑟注视着这名考斯弗尔特后裔,浮起一抹微淡的笑意,说:“所以,那场残暴而野蛮的分食,只是为了让他被盖上死亡的印章。只要保留头颅,维持住大脑的活性,以联合会的再生技术,还是有能力让他重新变得完整的。这个计划非常荒唐,但若实施得足够周密,可行性倒也不算太低。”
沙恩愣了一下,不得不把原先准备好的措辞咽了回去,说:“……原来,您早已想过这一点了。没错!我们以流民的恶意仇杀为表象,正是为了掠走孪生子中的一个,而且必须让官方判定他已死。在我们的整套计划中,这是最关键的一环。”
时瑟并未立即追问计划,而是说:“既是计划所需,为何不直接培育一个克隆体?”
面对这个问题,沙恩眼底掠过一丝凝重,甚至透出隐隐的恐惧。
他本想避开这个话题,却摸不清对方是真不知背后的秘密,还是在有意试探自己。与虎谋皮,必须谨慎小心,任何不当应对,都有可能招致全局的崩盘。
犹豫了片刻,他终是决定和盘托出,说:“蝎与鹫的血脉蒙受神恩,换种说法,也可称之为诅咒——在赤金名门的族群中,但凡是血统纯正的家族子弟,都有且仅能有一个。”
沙恩似乎想起了某些可怕的事情,喘了口气,又道:“他们……非但不能借由组织样本复制一个新个体,就连利用试管技术与干细胞设计生殖都行不通!强行孕育的胚胎,最终不是基因崩解,便是会转化为恐怖的怪物!”
时瑟略一沉吟,道:“名门血裔在厄境岛上具备特殊权限。这种神秘学层面的枷锁,是为了限制他们的数量?”
“也许是,也许不是。”沙恩耸了耸肩,“反正我们攻克不了这道难关,只好多费些周折了。”
“那么,联合会究竟打算怎么使用这张牌呢?”
时瑟好整以暇地询问着,一边抬手朝亚素招了招。
少年顿时伏低身躯,四肢并用着爬向端坐着的那人。他的动作优雅而流畅,像极了一只人形灵猫,看不出丝毫屈辱之意。
高大明净的落地窗外,浓厚的云层倏然裂开一道罅隙,血黄色的夕阳显出小半张真容,将道道光辉投射进室内。
亚素披着似在燃烧的黄昏之光,驯顺而宁静地爬至扶手椅前,将脑袋搁在时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