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蜘蛛头部忽地有红芒一闪,多如繁星的血瞳瞬时炽亮到极点,继而逐一暗灭。通体色彩则变得虚淡,并伴有条纹状光丝的高频抖动。
戈缇本以为它受到了某种信号干扰,但在下一瞬,那堵蠕动之墙倏地发出一记沉郁雷音。
呼隆!
犹如太古巨魔在吸气吐息,大殿内隐隐有虚空裂缝浮现,整个空间都在这股震荡冲击下失去了绝对稳定,又在岌岌可危中勉强完成了自我修复。紧接着,那无数的血rou根须变得更加艳丽鲜亮,以一种玫瑰绽放、群蛇狂舞的姿态,齐齐转入供能模式。
庞大且无形的能量自那些生物组织中被抽取、转化和提炼,在聚能效应造成的急速频闪中,无数光点线条以惊人的速率重塑着系统模板,白蜘蛛的形态随之发生转变。
当虚空中的投影再度凝实,白蜘蛛已是一副让戈缇深感意外的新造型。它的体积大小并未改变,腹部以下仍是白底绯纹的蛛躯,而上半身却化为赤裸且完美的人形。
那昳丽的面容,冷棕色的发丝,琥珀色的双眸……俨然是此间主宰者的形象。除此之外,它还多了份比升级前更厚重、更显着的质量感。
白蜘蛛以纤细而有力的节肢撑起卵圆形的蛛腹,顶着缩小版时瑟的人面半身,露出一个Jing致、机械,在光影之间透出强烈的非人感,足可将恐怖谷效应推向巅峰的微笑。
“现在我有实体了。你可以摸摸看,再决定要不要对我使用暴力。”
戈缇盯着这个鬼知道该怎么定义的“智能系统”,思维迟滞地呆了半晌。随即在白蜘蛛步足蓄力,作势要踏空起跳,预备扑到他鼻尖上的刹那,少年本能地抽出胸针上的那枝异花,毫不犹豫地怼在了这具实质化的能量体上。
他可不想亲自体验这诡异的半人半蛛是什么触感。
白蜘蛛的动作戛然而止,头脸躯干全都砸进怒放着的卷曲花瓣间。那朵静美如标本的亮金之花则遽然膨大,如女妖的长发一般扭曲旋舞,带着一股掠食者特有的嗜血残暴,将这个比起麻雀也大不了多少的躯壳罩入其中!
妖冶的花朵迅猛而又凶恶地收拢裹紧,团成一蓬比钢铁牢笼更坚固的球体。在花萼彻底闭合的前一刻,白蜘蛛那张几乎被花丝淹没的小脸上,露出了失误似的、略有尴尬的微妙表情。
这种一头钻入花蕊间的姿态,还是选用蜂蝶类的模型更恰当……在将周围一切资讯同步上传给本体之际,临时具现化的分裂式·能量型·次级衍生体——白蜘蛛自主评价着。
它的数据库里记录着各式各样的生命形式,那皆是本体在轮回之旅中曾用过的化身,或者在敌对冲突时干掉的种族,其中就有不少符合条件的样本。而且如果可以巨大化的话,想必能给少年带去更周全的关照。
但遗憾的是,它那分外注重表面形象的本体非但不予许可,甚至将异花中被封印的活性催发到了极致。
而与此同时,戈缇眼尖地捕捉到一点细节,在这株形似曼珠沙华的无叶之花内部,毫无征兆地长出了魔鬼般的利齿与满含恶意的钩刺。若早在乘船时瞧见这一幕,他绝不会兴起半分多余的好奇心。
戈缇一时有些无措,也不知是否该将手中之物立即扔掉。他拎着花枝用劲地抖了抖,试图让花球把吞进去的猎物吐出来,但又抖又甩地折腾了半天,还是全无反馈。
这株花不是已经被时瑟划归为无害品了吗?怎么还这么危险啊!
戈缇不敢太过凑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花中动静。在他的注视下,花球突然轻轻鼓动了一下。两秒之后,只听啵地一声,像是破解了某道枷锁,妖丽繁复的花瓣柔和而舒缓地绽放开来。
“十分抱歉,让您见笑了。”白蜘蛛从回归常态的花蕊中冒出,两手一撑,完好无损地挤出半个身体。
作为由本体衍化而来的分支,它对那个将原初躯壳留在另一处,固守着弱劣低效形体的意志颇有微词。
二者本质上同为一体,尤其在共享灵魂本源,同调通感的前提下,他们在方方面面都近乎分毫不差。除了存在先后,双方实是平级单位。为何要自己否决自己,自己破坏自己呢?
当它将下半部分的蛛腹也挣脱出来时,恣意舒卷的异花霍然扭向戈缇。就如一支恶作剧用的手持礼炮,花芯呲地喷吐出一团流转着虹光的水雾,天女散花似的洒了少年一头一脸。
那团虹雾中夹杂着少许的麝粉,但是不含任何有害成分。除了散发着一缕碾压古今顶级香料,幽淡梦幻、沁人心脾的异香外,就只在视觉上有些离奇罢了。
但趁着戈缇在惊愕中尚未反应过来,白蜘蛛已顺着花梗迅速爬上他的手背。随后毫无停顿,嚣张地迈开八条细长蛛腿,踩着戈缇的肌肤,在他的胳臂上一路飞奔。
但凡多足形态的非人异物,不论大小或危害等级,运动方式总是难以让人感觉舒适。它在行动间每落下一步,都给少年带来一阵细针戳刺般的麻痒和战栗。
尤为糟糕的是,那根正柔顺地躺在戈缇脚下,被他忽视已久的瑰丽触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