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瑟的指尖擦过戈缇耳侧,轻柔地摩挲着他的耳根和颈后肌肤,略带歉意地压下了少年心间骤起的惊悸。
可当轻微而混沌的窒息感漫溢上戈缇的胸口,仍令他有种灵魂出窍的错觉。
等稍回过神来,在眩晕又舒爽的迷茫之中,戈缇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幸亏没一口咬实了,否则该多破坏气氛?
可是,刚才好像真有什么柔滑细长的异物钻到了他的咽喉里去,带来一阵极具压迫性的刺激与战栗。那玩意儿的长度和质感……绝不会是人类的舌头。
不但伸缩自如,还能在极软极硬间急遽转化,不知是尖端还是中部裂开了数张小口,从其内弹射出更狭长的分叉细触。在这段短暂、细致而又黏糊的探索过程中,戈缇的食都被搔刮得缩紧抽搐了一番。
看这种种特征,怎么都像是某种未知生命的掠能器官。他忍不住怀疑,倘若不加以控制,这根难以形容的异形之物,是不是会深深扎入猎物的内脏?
戈缇正寻思着自己是否出现了可怕的幻觉,时瑟就又封堵着他的口唇,将上下颚的黏膜仔仔细细地舔了个遍,而后才微微松开,轻柔和缓地啄了两下少年的唇瓣,将那些糟糕的解读从他意识间抹去。
戈缇所感知到的外来刺激,实际上是些许极致微弱的、经过无害化处理的幽影能量。即便如此,大部分智慧生命在触及来自高维的信息、规则与力量时,仍会不可避免地产生许多难以名状的臆想,从而陷入附带真实效果的,随机而暴走的幻象与噩梦。
戈缇的喘息渐趋平复,思维则有些迟滞。隔着迷幻氤氲的水雾,他对上时瑟的双眼,在受到难以抗拒的吸引之余,又有一股深邃、黑暗,近似于恐惧的微妙排斥感浮上心头。
戈缇努力忽略掉这种在他看来十分离谱的感觉,双手攀住时瑟的肩膀,脸颊贴着对方的脖颈缓缓磨蹭。
他未能看到,在这一晃而过的刹那,时瑟的眼神中浮现出极度隐忍的渴望!
但那与情欲全然无关,而是一种更高层级的进食冲动。
这是令时瑟也暂时束手无策的现象。
属于凡俗生命的欲望不难抑制,甚至可以说轻而易举。可是诸如吞噬、湮灭、进化等源自于‘源核’的本能,却冰冷强烈到令他的意志都为之动摇。
在本世界原住民的观念中,被视为“主神”遗迹的那座厄境岛,实质上并非主神的手笔,而是本土世界之心的具象化。在时瑟尚未被主神选中之前,安忒梵深的‘源核’便一直寄居在世界之心的深处,并与之构筑了密不可分的联结。
在神语中,安忒梵深——意为最古的邪魔、无常的恶神、编织狂乱的幽影、混沌与深渊之子、无所不在的吞噬者。
从释义中即可窥知,那是一种何等恐怖的存在。
在不为世人所知的真相中,那最初的大破灭,以及其后因神启而挑起的一场场阵营战,从根本目的上而言,正是为了削弱世界之心,以此来切断它对‘源核’的供养。
在时瑟这个惟一适格者出现之后,‘源核’便被主神从世界之心中移出,转而植入到他的血rou灵魂当中。
这是主神的一个试验,为了囚禁镇压安忒梵深而作出的尝试。
只要宿主最终不被‘源核’所吞噬,并且永远都是立于神之侧的契约者,就能以最大限度保证祂不会重临现世。
但是若有意外,让安忒梵深从‘源核’中完全复苏,那么就其本质而言,祂在群星之间的象征意义,及其所持的‘根源’权柄,绝不会弱于如今那位无名主神。
事实上,在亿万年前的旧元宇宙中,在那个秩序被压制的昏黑纪元,只具备邪恶神性与混沌本能的安忒梵深,天然是诸界万灵的噩梦,也是主神最憎恶的敌人。
这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历史。
然而在新旧纪元交替之际,由于规则层面的未知震荡,安忒梵深彻底解体消散,连同本身的概念一起化作虚无。只留下一枚陷入死寂沉眠,漂流在虚空夹缝之间的‘源核’。
此后又过了无数个世代,‘源核’忽然以某种无法视察的形式进入物质世界,在坠落于原初之星后,才终于被主神所捕捉观测到。
那些徘徊于厄境岛上的魔魇般的噩兽,即是由‘源核’漫溢出的气息,在遇到主神设下的结界后碰撞所产生的禁忌造物。
在长期经受并对抗‘源核’侵蚀的同时,时瑟也借由这枚安忒梵深的胚种,对祂有了深入的解析——
相比于抽取各界生物的血rou生机,安忒梵深更倾向于品尝无形而超常的祭品,亦或是捕食无法被语言确切描述的抽象概念。譬如心灵波动、Jing神维度、灵魂Jing华、集群意志,乃至命运链轨、位面火种、虚空本源等。
而若是格外强大的超凡生命,或者与神性相关的特殊单位,他们的魂骸,也将被祂视为膳食珍馐!
时瑟可以推测得出,为了将选中的猎物变得美味,那位存在定会使他们坠入极端痛苦、绝望和疯狂的地狱,以此更完整地收割和掠夺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