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未开火的,一个人应付不来。
说来也怪,殷渔过去从没发现与他有这方面的默契,几乎用不上语言上的交流,彼此下意识就分好了工——许书砚负责刀工,比如切蔬菜和牛rou。殷渔负责备料,比如腌制和剥蒜。
然后许书砚想起什么,信口问道:“什么时候学的下厨?”
殷渔淡淡地扫他一眼,“在美国。”
“哦。”像是碰到心里的那根刺,疼了一瞬,又不甘心,许书砚没事人一样开起了玩笑,“也不至于自己动手,请个佣人不就好了吗?”
“不想花那钱。过去的第一年什么都不懂,连话也说不好,殷野不可能当贴身保姆。事实上,我也希望尽可能自己面对。在语言学校和同学因为误会起了冲突,后来被他们报复。晚上走夜路,抄小道被打劫。后来还差点被绑架。”殷渔语气轻松地说,甚至带着无所谓的笑容,就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其实这些都还好,因为是明明白白的困难,会全神贯注地想该怎么解决。真正把人难倒的,反而是像遇上大雨没带伞,和许多人一起在路边躲雨时,发现鞋子灌满了水,脚泡得难受,但还要维持表面什么都没发生的平静,这样的小事。”
他顿了顿,抬头看许书砚,“那个时候才觉得,好像有点撑不下去了。”
许书砚也看着他,声音有点发涩:“对不起啊。”
“现在看看,说不定是件好事!不是也过来了吗。”殷渔笑着摸摸鼻子,又渐渐收起了笑容,“我就是想变得厉害一点,至少是坚强一点,这样万一再遇到那种事情,你或许会考虑和我一起面对,而不是害怕殃及我把我推开。”
“不会的,不会有下次了。”许书砚慌忙转身,继续切手里的洋葱,带着浓浓的鼻音笑了下,“这洋葱就是熏人啊。”
明亮的阳光穿过窗玻璃,擦过杏色流理台和白色折叠小餐桌的边缘,在浅色地板上拉出斜长的影子。
许书砚忍不住放慢了动作。
真想沉溺在这一刻,让时间停下来,不要再往前走了。
☆、生日
厨房是个奇妙的地方,因为有火,再冷冽的空间也会多出几分暖色的点染。食材从生冷到熟热的变化,会被人的视听嗅触味觉见证,种种煎熬炖煮的状态,像极了恋人间情感的纠缠。
许书砚过去嫌麻烦,不爱进厨房,毕竟时间也有性价比,不能随意浪费。不过眼下和殷渔一起,感受又不同了。比起食材,他反倒更能调动自己的感官。
好比殷渔外表虽然纤瘦,但淘米洗菜的动作有力,弯腰拌料的神情专注,额前刘海也随之摆动,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充满了魅力。
两个人不说话,脚步声便被沉默无限地放大,连同因忙碌而错身时搅动的空气,也带上彼此的气息仿佛要擦出火花。
砂锅盖子一盖上,许书砚的脑子就昏沉起来。
他想人和动物没什么区别,时间合适地点合适就容易发.情,趁身体还没有老去,放纵地多享受享受没什么不好。
然而手还没伸出去,先听到殷渔说:“为什么不手下留情?”
诶?
“我并不想要林洋坐牢,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我早就忘了。”
许书砚慢一拍地反应过来,随即哼笑:“你不忍心?”
“不是不忍心,是觉得没必要。”
“没必要?”许书砚像是没听懂一般重复他的话。
殷渔听出他话里的不快,顿了顿,还是说出来:“我承认这些年林氏蚕食了不少殷氏的股份,但他们比殷仲月经营的更好,也没使什么分拆重组的手段。而且就做生意来说,林洋比我更擅长。”
“所以就算未来有一天你们整个集团被他们架空,也没关系?”
“不,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就是在责怪我。”许书砚站在殷渔身前,低头注视他,“知道你这叫什么吗?妇人之仁。”
殷渔低下头,缩着双肩,像个不甘认错的学生,“也不全是这个原因。”
“那还有什么?”许书砚挺直背,没好气地抱臂胸前。
“还有你……”
“我?”许书砚双眉微挑,“担心我树敌太多?”
“我怕你会喜欢这种控制的感觉。”殷渔抬头,视线沿许书砚的手、锁骨、下颌慢慢上移,“你以前就是这样的人。”
许书砚心里抽了一抽,眯起双眼,盯着他不敢直视过来的眼睛。
他刚想开口,厨房的桃木门被推开,何之白探进一个头来,“喂!你们要在里面做完全套吗?我和我妹妹快饿死了。”
殷渔的耳根瞬间泛红,慌忙奔向一边,支吾道:“五分钟,再五分钟就好了。”
何之白看到那抹可疑的红色,扭头盯紧许书砚,用眼神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对他没做什么。”许书砚说着,转向殷渔,看他后背一抖,“他只是,耳朵比一般人更敏感,是我喜欢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