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提起那袋麦子欲走。
"你回来!"杨管家昨晚的夫妻生活不太和谐,这股子气还没在吉谦身上发泄完,便一把拽住麻袋。麻袋本来口就没封上,吉谦又迷迷糊糊的没注意,叫他这么一拽,里面的麦子哗啦啦撒了一地。
杨管家怒上加怒,正要发飚,有家丁来叫他:"杨管家,麦秸都卸那儿了,今晌午是不是得运过去啊?"
杨管家气呼呼地道:"当然!"他转向吉谦:"你现在先跟我过去,帮他们把麦秸装上。"抬起脚,又看见地上一堆麦子,便咬牙切齿地道:"先把这些给我一粒粒拾起来再说!"
说完,领着家丁自行先去了。
半天过去了,麦秸都装上要运走了,吉谦还没来,杨管家忍无可忍,亲自跑回来,想要看看他在搞什么名堂。
果然,吉谦还在原地没走,正蹲在那里一粒粒拾麦子呢,边拾嘴里还念念有词:"五百一十八粒,五百一十九粒......"身边仍散落着好多麦粒麦壳。
杨管家快气炸了,一脚蹬在他身上:"你干什么呢?"
"您不是叫我一粒、一粒地拾起来吗?"
"你......!"杨管家已经没有语言了,只有把鞭子抽出来,用武力来弥补智力的不足。
鞭子还没抽下去,就听见吴老爷的声音响起:"坤儿,县太爷还说什么了?"
然后是吴坤少爷的声音:"除了夸咱家那马,也没跟我再说什么了。......他看着挺凶的,也不笑......"
杨管家赶紧回头,换成笑脸迎上去:"咦,老爷,少爷,起这么早?"
吴老爷嗯了一声,对杨管家道:"把少爷平时骑的那匹乌骓拾掇拾掇,找个妥当的时机给新来的那县太爷送过去,把事办好了。"
杨管家连忙点头:"老爷放心。"看两人经过身边,又顺口寒暄:"少爷今天没去衙门?"
吴坤也顺口答应:"没有,今不用去......"话音未落,就看到蹲在地上拾麦子的吉谦,"咦,你在这里干嘛呢?"
吴老爷本来都走过去了,听见儿子说话又回过头来。杨管家见老爷来了,更要发发威风,便上前添油加醋地汇报道:"老爷,您不知道,这个刁奴可把我气坏了。我可怜他家里遭了灾,从山西跑咱这边逃难,给他口饭吃,他倒好,恩将仇报,好吃懒做,成天价和我作对,什么活都不好好干,什么活都干不好,还挑唆着长工们无所不为。这不,昨儿那加工钱的事就是他带的头。......,你看这,刚才他把麦子撒了一地,我叫他给一粒粒拾起来,他还真在这里一粒粒的拾呢。"
吴坤忍不住乐了:"怪不得我听你嘴里还数数呢。"他看看一脸严肃的老爹,吐吐舌头又缩回去了。
吴老爷道;"山西来的?你站起来。"
吉谦站起来,看着吴老爷和吴坤若无其事地一笑。
吴老爷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个子高高的挺匀称,虽然脸上有道新结了痂的伤痕,但是俊眼修眉的,看上去仍然很不错。
吴老爷看了一会儿,问道:"杨管家说的都是真的?"
吉谦道:"哪能啊?可能杨管家看我新来,想立立威风,对我严苛了些吧,我一个讨饭吃的人哪敢那么嚣张啊。"
吴老爷道:"你山西哪的?怎么跑这来了?"
吉谦道:"回老爷,山西汾阳的,原来家里倒也富裕,可惜家道中落,一年不如一年,及至遭了灾,更是不名一文了。家里混不下去了,就跟着逃荒的一路跑到贵宝地来了......"
吴老爷又问:"那家里父母呢?还有别的什么人吗?"
吉谦道:"唉,早没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跑这里来找事做啊,我父母那辈本来就是外来户,没什么亲戚,我跟着的那些人也不熟,这不,流落到这里这不也是孑然一身吗?......"
吴老爷盯了他一会,突然道:"昨天夜里是不是你在我侧室门口转悠?"
吉谦道:"啊?我不知道啊。对对对,我是热的睡不着转悠来着,而且原来杨管家让我扫院子扫成习惯了,总怕哪儿没弄干净老想溜达溜达看看。我来这儿也没多久,您这府院太大了我哪知道哪是哪啊。怎么就转到您门上去了?哎呀老爷恕罪恕罪,我以后再也不瞎溜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