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楼上曲】(四)</h1>
如今世人一提司寇羽,大约只能想到那个潇洒的逍遥谷谷主,或者甘于醉生楼的令主,但在这里,人人都称他一句天府少主,仿佛他跟天府同根同源,该是一辈子都扯不下来的标签。
对旁人,天府可能是雪中炭,对他,却是寸寸凌迟的刮骨刀。
活了二十多年,掐指算算,在天府待的日子还不如在醉生楼呆的多,更不用说在逍遥谷,前者最是热闹,但后两者不论哪个地方,都比天府让他觉得更有家的味道。
天府的热闹太浮躁,那是专门做给旁人看的烟火气息,尤其近来为了娶亲招了新一批小厮丫鬟,个个低眉顺眼地给天府添着腻在表面的繁华。
平时如丧尸扫街的生死傀儡成了被丢弃的杂物,通通锁在后方三座专属英蝶的小院里,被时光添尘,其后生人出没,粉饰太平。
像很多很多年前他第一次来天府的时候,这也就是他讨厌这地方的原因。
说起来,他对天府的回忆还停在三年前。
十三岁逃出来,十七岁又回来,其后四五年,近两千个日子,天府方寸天际的更迭,日月星辰的变换,他都要看腻了。
也并不是天天都待在天府里,他需要处理和善后英蝶无法处理的事情,那女人给他束了傀儡丝,一次离开时长不能超过半个月,否则会有反噬。
因为无法杀,也无法重用,她困住他的方法始终是威胁,无论手段是毒打、遏欢、傀儡丝、还是宁黛,大同小异,他都习以为常了。
毒打嘛只是皮rou伤,傀儡丝那东西还困不住他,逍遥谷谷主还不一样闯出了名号,宁黛给了他十足的信任,不足以成为威胁他的理由,大约也就遏欢这东西,还能让他有束手无策的感觉。
之前跟宁黛在一起时,总是要吐槽她看的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如今他竟然有点羡慕那些小说里的男主角,动不动就有“对着女主外其他人硬不起来”的异术,也总好过现在受苦。
真可惜他活在触手可及的现实里,也不是圣人,摆在面前的无非是靠着自制力克服或者整日整日忍着钻心疼。
拖遏欢的福,后劲强烈,倒把他的冷静自持磨砺了出来。
英蝶的恶趣味失效后,轻易察觉出来他的用意,于是开始对外招丫鬟,派人勾引他破戒,一个不行就换另一个,反正他媚药在身,挡不住女人。
江扶疏有次实在看不下去,含着泪委婉提醒他妥协,反被司寇羽打趣“就当修心了”,姑娘听了眼泪落得更凶。可有什么办法,她只是个没用的丫鬟罢了。
离开天府的那夜,正好遏欢发作。
来的人是英蝶。
眉目温婉如画的女人喝醉了,弯起来的眼睛醺意朦胧,她倚在门边支撑身子,手里还拎着酒壶:“咦,我家阿羽又在画画,不过画心都丢了,你还能画出什么千古佳卷来不成?”
司寇羽面无表情地扔了废稿,忍着灼热:“你有事?”
他年少很喜欢作画,也很有天赋,不然画不出《宁苑梦行图》,可惜一入天府,心境重创,丢了画心,就再也画不出来原来的水平了。
她竟还有脸说。
英蝶打了个酒嗝,踉踉跄跄走到他桌边,声音软腻得像棉:“世间有的是比画画更好玩的事,我好心教你,你怎么也不开窍呢?”
司寇羽往后仰身子,跟她拉开距离:“受不起。”
英蝶盯着他好半晌,忽而啐了一口:“有其父必有其子,还真是个情种。”
谁都可以提司寇行舟,只有英蝶没资格,司寇羽眸光一敛,气场已经变了:“难道还要学夫人,野外交合被人撞破还勾引来人,一点不在意我那时才十三岁。”他嗤笑一声,“多谢夫人教诲,让我压根就不愿意碰女人。”
英蝶眼睛依旧迷蒙,语调已经冷了:“养了你这么久,还是不听话。”
“你乖乖做我的傀儡不好吗?我也拿不走这天府,到头来还是你们司寇家的,这买卖对你不亏。宁朝江山等我得了手,自然会把天府原原本本还给你。”
司寇羽神情不变:“你的买卖就是每月的毒打和勾引?”
英蝶身子歪歪晃晃,醉眼迷蒙地拉长语调,十分惋惜道:“你若是早些被驯服,我哪里舍得打你呢?”
“别装了,你早就恨透我了。”司寇羽攥着袖子拂开她要碰他的手,冷冷一笑,“入了天府你才知道异族只能司寇掌权,只能挟天子以令诸侯。我爹是,我也是,可你不是,落差感很大吧。坏事做尽,却只能畏畏缩缩躲在背后,还要东遮西掩,不能被发现,夫人,滋味可好?”
被戳到痛处的英蝶脸色一白,很快又是笑语嫣然:“总说这些干什么,我原只是担忧我的小阿羽今夜会受遏欢侵扰,过来想帮你排忧解难呢。”
司寇羽瞳孔微缩。
反应过来她的意图,他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形容。
他一愣神的功夫,英蝶已经绕过桌子,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