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惜红衣】(九)</h1>
一家三口放了河灯,罗徽铭馋路边的糖人吃,跟罗郁撒娇,临睡又缠着宁挽晴讲故事,等宁挽晴得空了,罗郁已经换回男装,在客栈楼下等她。
小狐狸支棱着耳朵,拉着罗郁绕开查夜禁的守卫,一路来到天水河边。
“玩开心了?”
“开心得像是一场梦。”宁挽晴翘着嘴角,“感觉不像真的。”
说者无心,罗郁却是僵了一下,若无其事道:“若是觉得不真实,不如留下来好好玩几天。”
“不必了。”
宁挽晴叹了口气,在河边停下:“不是我觉得不真实,是这幻境本来一切都是虚妄,真实的只有你一个罢了。”
罗郁怔了怔。
“我很开心,真的,但你的不对劲,我也能看出来。”宁挽晴半垂了眼,“而且我不傻,好歹活了这么多年,若是连梦僭的异术都没有察觉,简直就是白活了。”
罗郁哑口无言。
“黛姐姐给你下了幻境吧。”
比这还糟糕一点。
但罗郁没说出来。
在现在的宁挽晴的认知里,宁黛虽不待见罗郁,但万万谈不上厌烦。
她对古往今来的为帝者都没好感,尤其这位也算是踩着累累白骨上位的,后宫三千也有,自然更没好印象。
但这是宁挽晴自己选的,宁黛只说了必要的嘱咐,并没有刻意拆散过两个人。
“如果不是对你存了嫌隙,她不会对你用幻境的,或者你想用幻境改变些命数——不管哪种,大约都跟我有关,我想知道。”宁挽晴深吸一口气,“我想知道真正的我怎么了,或者,在今晚,我应该会怎样。”
家家户户都在祭祀,烧香味没散干净,熏得罗郁心闷。
他仰了头,突然笑一声:“原来当初我答应你,得到的会是这个结果。”
笑是苦的。
“会死。”
另一个结果,从罗郁拒绝宁挽晴开始。
因为鬼节这天照例有宫宴,他虽知宁挽晴很想去客州,但那时他当帝王当久了,下意识委屈了小狐狸,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会失去什么。
宫宴的刺杀,原是冲着宁挽晴来的。
罗郁替她挡下,正中心口。
长刀淬毒,而且依旧是出自天府,专克狐族的毒。
这毒对凡人没有特殊的效用,但位置奇准,任是宁挽晴立马封了他心脉,依旧只留住了一口气。
小狐狸毫不犹豫,一身修为都用在救他性命上。
但他区区一介凡人,哪里是这么轻易就救回来的,宁挽晴铤而走险,潜回狐族,拿狐族的神物救人,被族内长老发现,断了她的狐狸骨,碎了她内丹,把她从狐族除名。
宁挽晴拼着最后一口气,遍体鳞伤地回了沧澜。
救了罗郁后,以原形陷入长眠。
自此小狐狸空有狐狸身,那些她手到擒来的异术和几与天长的寿命,都不再属于她。
罗郁醒了以后,稍一查便查到唐梦萦身上,后者冷冷一笑,供认不讳,丞相一家覆灭。
但这救不回宁挽晴。
她内丹已碎,别说醒不来,就是醒来,也是个未开神智的小狐狸,再无成人的机会。
对罗郁来说,与死无异。
他希望她不会深爱,也一直认为这小姑娘不谙世事,怕也不会对一个凡人动情太深。
但他怎么就想不到——玩性这么重的小姑娘能为了他深居后宫六七年,不叫半句委屈,本就是她爱他的方式。
懂了,晚了。
“我输了。”
短刀飞旋而过,钉在罗郁身后的书架上,刀柄犹自铮然长鸣。
紫衣的姑娘打着一把白底金线绣红莲的伞,伞沿轻抬,伞下的脸妖冶生惑,媚色无双,一双丹凤眼流光溢彩。
“你对外说皇后深居养病,对我们却说她替你挡了一刀直接命丧当场。”宁黛站在逆光处,不太能看清她眼中的情绪,“为什么不说实话?”
突然的强光让罗郁不由得眯了眼。
他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客州流水潺潺的天水河不见了,他的身边也没有那个小狐狸,眼前是再熟悉不过的沧澜皇宫,金砖玉瓦,奢侈靡丽,桌前的奏折也才翻了一半。
罗郁皱了眉头:“不是燃梦?”
宁黛扬眸,缓缓道:“不是,不过一个普通幻境罢了。带血腥味的食物是我给你的错觉,若是燃梦,你根本不会有现在的记忆,我不过是试探你。”
罗郁失落一笑:“若是燃梦反倒好了。”
宁黛再问:“为什么不说实话?”
罗郁犹豫半晌,几次张唇,终于还是松口:“原本境况没有那么糟糕,只是……你应该还记得几年前沧澜那场水患。”
他提起这事,宁黛心底就一跳:“跟这有关?”
“天府灵力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