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一江风】(二)</h1>
“你果然还是来了。”
司寇羽看着写药方的秋澜,懒懒散散地垂眸:“明明一副避而远之的态度,可暗地里该为他做的事,还是一件不少。明知道他需要一个理由攻打玖翌,所以挑拨离间撺掇起义,又担心他阵营伤势惨重,不远千里来给他当军医——何必如此倔强呢。”
秋澜一一检查剩余药材,一边轻描淡写道:“怎么,你一个沧澜的太傅,可以跑到这里给西承的君主当军师,我一个心系天下的医者,就不能到这里来救死扶伤了?”
司寇羽一叹:“师姐,你知道我不是说的这件事。”
他跟着宁黛一起在曷青派生活,接触不少本门武功心法,虽是外人,但大家都默认他为百里凤秀门下不记名的弟子,是以师兄师姐也是能叫的。只是这等称呼他不轻易出口,一出口,就势必带一些不可言说的郑重意义。
秋澜听他这么称呼,手微微一顿,一向冷淡的脸上出现一道裂隙,半晌眼皮一撩,终究寒下去:“我自有计较。”
司寇羽漫不经心道:“如何做是你自己的选择,与我无关。”他揭了这个话题,随口道,“我听说秋家被灭门了。”
秋澜承认得干脆:“嗯,我做的。”
秋家是沧澜有名的医术世家,但自秋老神医起就已经开始式微,后代除了秋澜,再无哪个人能和医术沾点边,反而个个野心勃勃,进军朝政,可惜罗郁不是个傻的,有没有能力自然清楚,于是秋家迅速衰弱下去。
就在前不久,秋家满门被灭,死因奇特,全身毫无伤痕,说是毒杀也查不出毒源,便成为一桩悬案。
秋澜眸光一漾,淡淡的:“灭个门而已,不是大事。”
一桩淋漓惨案从这个救世济人的医者嘴里说出来,更添了几分触耳惊心的狠辣和薄凉。
司寇羽沉yin半晌,微微摩挲指尖:“你漏了一个秋家人。”
“秋怀空,没找到人。”
“找到了,溯城的守军将领,与你只有一墙之隔。”司寇羽接过她递过来的药材单子,“这人什么性格你清楚,现在走还来得及。”
秋澜身子一僵,半阖的眼里一道暗光闪过,她似乎是有点不喜欢听到这个名字,肩膀瑟缩一下,但语气是轻而平和的:“去补药材。”
司寇羽扫一眼药方,挑了帘子就出去了,正好和急匆匆赶过来的苏执残碰上。
这男人天生一副极出挑的容颜。
眉若远黛,再画一笔便粗旷,少画一笔便秀气;眼眸亮似清晨荷叶上滚下的第一滴露珠,又似夜色将起时星子初现罩下的华光。那唇薄,那鼻挺,脸部线条Jing致仿若天神手笔。
他五官不管是整合还是单挑出来,都出众得让人找不到半分缺点。
就连宁黛都说过:“单比脸,阿羽是赢不过阿残的。”
如果真要挑毛病,大约是他周身的一切都太过锋利而凛冽,衬得气质薄淡疏离了些,于是性格里有攻击性的一面就被刻意放大,变得突兀。
不过……脸足够弥补这个无伤大雅的小毛病了。
“少神!”
司寇羽立马嫌弃地皱眉头:“你不能正儿八经地叫哥哥?”
少神是个什么鬼,难听死了,这么多年都改不过来这个称呼。
苏执残才顾不上这种细节,他一路疾跑过来,眉头打结,语气急切:“阿澜呢?”
“……里面。”
话音未落,身边就起了一阵微风,司寇羽对快得连影子都模糊的人暗自咋舌,对比自己当初回来找宁黛,是不是有点太克制了?
苏执残和秋澜的纠葛,大抵要从初见开始谈。
司寇羽是宁黛捡回来的,苏执残是司寇羽顺手救下来的,他没有司寇羽比天还高的自尊心,纵使对方不情愿,还是一路跟着救命恩人来到了曷青派。
苏执残上山的那天,正好和秋澜在山门见面。
少女拎着一个药筐,月白色的襦裙紧贴身形,她看了一眼苏执残,清清冷冷:“你兄弟?”
“顺手救的,一直跟在身后。”司寇羽本就不太耐烦,转而对苏执残,语气冷得很,“你要跟着我进曷青派?”
“没没没。”苏执残摇了摇手,一脸严肃道,“命是你给的,这辈子上刀山下火海都应该跟着你。”
司寇羽被他这逻辑逗笑,仍寒着腔调:“命是我给的,就应该替我卖命?我若是哪天心情不好,把你这条命收回来,你也愿意?”
他这话轻飘飘带着一点凛狠,已经算是警告,可苏执残那时才多大,小孩子的坚韧心性不可估量,他想也不想地点头:“你要你就拿去。”
他表情太认真,找不到一点开玩笑的意思,纵是司寇羽也被这表情震了下,他定定神,终于软一点语气:“我不收小弟。曷青派也不收你。”
他打量一下苏执残,心念电转,语气漠然:“当小弟也是要靠本事的。看你一身根骨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