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思远搓着手在门外转了好几圈,才从冰桶里抄起伏特加,鼓足勇气进门。
傅云洲瞟他一眼,没说话,继续抽烟。身上羊毛衫的纽扣拧错了也没发现,下巴胡子没刮干净,瞧上去像才在酒吧宿醉完,回家洗了把脸就跑来上班。
先停一停,孟思远说着,拿来两个酒杯,给彼此斟满。
他其实不想喝酒,更别说跟心情不好的傅云洲喝酒。要怪就怪几个小时收到的那条消息他要是假装没瞧见该多好。
三个小时前,辛桐约孟思远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见面。她穿一身黑大衣,头戴纯黑色毛呢阔沿帽,一阵风似的吹入室内,走到他跟前。
去,把哥哥迷晕,我要偷文件。她说着,脱下手套。
面前是提早帮她叫好的红茶。
为、为什么?孟思远皱起脸,嘴都要叠到鼻子了。
辛桐看他一眼,低下头喝红茶。因为他想把我和易修都送走,接着假意跟晓鹿准备婚礼,随后把晓鹿跟优白送走,自己留下来面对残局这是安眠泡腾片,兑酒里让他喝了。她说着,从口袋拿出新买的安眠药。
傅云洲就爱一厢情愿,觉得自己是大哥,凡事自作主张,可有够见鬼。
傅常修那边约我去过喝茶了,辛桐继续说,他想牺牲自己,可我不想领这个情让他继续欠着,怎么偿还我说了算。
孟思远愣了下,接着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大概要玩一把大的,坏一桩婚不是难事儿。辛桐挑眉。你把他迷晕,其余交给我。
孟思远摸了下鼻子,沉默片刻,道:小桐,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吼。
怎么?辛桐不解。
孟思远长叹:在我记忆里你还是那个特乖的小姑娘,现在怎么成女魔头了?
辛桐忍不住笑了下,心想:你死三回,你也成女魔头。
身担重任的孟思远没让人失望,半个小时后,在季文然办公室跟他一起吃午餐的辛桐就收到了他的消息小祖宗,快上来。
辛桐搁下筷子,对文然说:我哥叫我上去,你先吃吧。
季文然张口欲言,他想问她,有什么事非要现在去,不能先陪他把饭吃完?可他最终只落寞地撇过头,装作毫不在乎的模样:你去吧。
辛桐没发现男友的小心思,她身子探过去,温柔地亲了亲他的嘴角,狡黠地笑了。嘴角有饭粒哦。
季文然面色涨红,挥舞着手把人往外赶:有事赶紧走,过了午休就给我回来上班!
乘电梯上楼,辛桐突然收到江鹤轩的消息。
江鹤轩问她:如果此时的我愿意成为你的棋子,那么你能否原谅过去的我。
走到门口,跟孟思远打了个照面。他一脸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事都与我无关,我是大大的良民的复杂表情,目送辛桐进门。关门的刹那,他重重叹了口气。
打开房门,暗沉沉的。
辛桐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进他办公室了。
从第一次的忐忑不安,到决心威胁他的孤注一掷,再到这回的心如止水原来他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
被仍在沙发上的傅云洲似是听到了些许动静,他睁开眼,灰蒙蒙的眼看向辛桐,又遏制不住地闭合。
过来,小桐,过来他的口气像叫小孩儿。
在傅云洲眼里,妹妹永远是易碎的小女孩,是在学校被人欺负还不肯说话的小姑娘。他对小桐的记忆停留在可以抱在怀里亲吻脸颊的日子,因为他把自己也锁在了那里。
孟思远手脚也太不干净,辛桐想着,坐到他身边。
酒气熏人。
傅云洲握住她的手,捏在掌心,指尖微凉。他活到现在,得到的东西太少,握到一个,便如僵死的尸体,牢牢攥在手中不肯放。
那天回家,辛桐在他卧室的书架子上翻到了他以前的东西。
未完成的诗和被塞在最深处的乐谱。
十七岁的我如老去的动物,早知此生短促,却不忍烧掉,属于过去的诗歌。曾经的傅云洲写的,辛桐觉得很美。
很久以前,傅云洲说,他想当个作家。而孟思远告诉她,她和易修拥有的一切,都是傅云洲放弃自己的那份,省下来给他们的。他本应拥有更为光辉璀璨的人生,而不是深陷泥沼。可他还选择守在这儿,留在傅家,一直到现在。
辛桐想,这或许就是无论在哪个时空,傅云洲都选择放弃梦想的原因为了家人。他早已准备好自己的坟墓,静静等待被傅家吞噬的那日,可易修还年轻,他将有远大的前程。
过强的保护变成控制,控制欲又带来伤害。
她早该明白。
真不知道为什么在你身上花心思可能因为我可怜你,也可能是因为我妈亏欠你。辛桐低语,或许是我犯贱。没人保护的时候渴望有人保护,哪怕是变态控制也无所谓。可真等你成了我哥哥,我反倒不乐意了。
她说着,空出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