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莼疑惑道:“这又是谁?”。
我说:“这就是我跟姐姐说过的,我想娶作妻室的人。今日特地带她来拜见姐姐,她礼数不周得很,姐姐万万替我多管教些她。”。
这一番话,自然是客套。明莼又不是无聊的人,怎么会没事来管教未来的弟媳妇,我在帝后面前为曼沁罗打个谦卑知礼的底子罢了。我转头说:“阿罗,这是姐姐姐夫。”。
却是一怔。曼沁罗的表情震动而无措,双目从明莼的脸上,挪到她的腰间,忽而又转回陛下面上,死死盯着不放。
我觉出不妥,低声叫:“阿罗?”。
她震动似的清醒过来,慢慢把目光挪回,跪下叩首道:“小女见过陛下,见过娘娘,愿陛下与娘娘万福金安。”。
那么一字一字,仿佛是一个恭谨而小心的普通女子,声音间的颤栗也仿佛是因为惶恐。
我看一眼陛下,因为刚刚下朝的关系,他穿着绣金龙的帝王常服,缀着明珠美玉,这样子尊贵堂皇的帝王家气度,也掩盖不了他身上避开尘世、孤高洁白的气质。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是真龙的胎,出岫白云的骨。
外加一副毫无瑕疵的美人皮相,真的足以众生倾覆的。
我突然想起有一次,带着曼沁罗去古寺后竹林中看新出的笋,并品尝寺院的素斋,当时她说:“这世上我只服弘晖一个人。其他人,哪怕我师父那老头子我也不听他的,常常气得他跳脚,说是白替别人养弟子了。”。
我先说:“也就姐姐和你,胆子忒大,竟敢直呼陛下的名字。”后来又吃醋说,“你只服他一个人?那我呢?”。
当时她撩我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你?你倒是挺可爱的。”。
那时自然是笑语,如今……如今却叫我心中一沉。
再转头去看,她静静俯首,那种静默、虔诚、朝拜的姿态,叫我再也识不得她。
我看见地毯上铜钱大的shi印,那是她的眼泪,也是我的冰山。
从来没有想过,如果……如果她真的爱的是别人。我的心像是秋池水,一日比一日寒凉。
我想起帝云出的暗示,我和曼沁罗可能不会有孩子。但事实上呢,历史上的那个明徽,他是有后人的,我还见过那个倾国少女的照片。
也许这不过说明了,我和曼沁罗不会在一起。
明莼轻轻笑道:“确实是个漂亮的好孩子。哪有你说的那样?明徽,还不给人赔礼道歉,把女孩子扶起来呀。”。
我的魂灵才像是回到了身体之中,赶紧扶起曼沁罗坐下。这时陛下皱着眉头说:“明徽,你说的未婚妻就是她吗?”。
我说:“正是。”。
陛下仿佛不信似的,疑惑说:“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我答:“曼沁罗。”。
陛下略微点头,不再说话,但神色间也并不赞同。
帝后事忙,略略问过几句也就不再说什么,我告退的时候明莼说:“明徽,你带着曼小姐在宫中小住几日,安置好人家。”。
过几日就是年关,我正在苦恼,曼沁罗既不肯跟我回府也不再去明亲王府,住在哪里是个问题。没想到姐姐这般替我着想,而且不动声色,真正贴心。
曼沁罗仿佛也明白其中关窍,低声应是,无言地福身表示感激。
颦卿拉着我往御书房走的时候,我还一路挣扎。
“颦儿你干什么!陛下的秘闻是轻易听得的吗,不要命了!”。
她柳眉倒竖,冷笑道:“你该叫我颦姐姐。今日不教你看看清楚,你还做梦呢!”
大家亲近了就是有这点不好,家里的姐姐们使唤弟弟都顺理成章的,就连这个认来的姐姐也一样。不过颦卿实在是诚心待人的,所以我们家人也都很喜欢她。
穿过尚未开放的白玉兰花丛,再往前走是交泰殿,我们借口是替皇后取东西支开了太监,去听书房中陛下和曼沁罗的耳报。
陛下的声音冷淡而严肃:“为什么突然来京城?”。
曼沁罗的声音幽微:“我很久没看见你了……”。
“你到哪里我无意去管,不过你不该去惹明徽。”陛下的声音毫无感情,“他是阿莼的幼弟,以后是我的重臣,你应当明白,他不能受你的影响。”。
曼沁罗冷笑一声:“那你命令我啊,你让我现在就跑到金水桥一路扎进护城河!从此再也不出来岂不是好?”。
陛下说:“你应当计划好自己的事情,另外,你留在宝贝勒府里的暗探,把他弄走,京城的事情不容苗疆人插手。你的感情之事自己随意,但不得主动靠近阿莼。”。
曼沁罗沉默着,我本以为她会顶撞他,就连颦卿也握紧了手。谁知曼沁罗平板地说:“是。”
那声音,仿佛没有自己的意志似的。
颦卿赶紧拉着我走了,她低声斥责我:“你什么眼光!这个莫名其妙的狐媚子若是蛊惑了姐夫,瞧我饶你不饶!”。
我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