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地睁开眼,又很快闭上。看来,今日左哲被施了重刑。随着牢门打开,凌楚听得一阵重物落地声,紧接着便是牢门上锁的哗啦声,很快两道略显虚浮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直到地牢中再次安静下来,凌楚才睁开眼站起了身。
“别……别过来。”
凌楚顿住脚步眉头微拧,此时的左哲趴在地上,乌黑的长发凌乱不堪,有不少被干涸的血ye凝固在一起。而他身上的衣服早已不复原样,黑黑红红的污渍早已掩盖了原有的色泽,甚至还有一股腥臭味,其间还夹杂着极淡的幽香。
幽香?!
凌楚快步上前把上了左哲的脉搏,指腹下微弱的跳动却使他睁大了眼,“幽蝶……”
幽蝶是一种毒,名字看似文雅,其毒性却是霸道无比。中幽蝶着并不会立即身亡,其五脏六腑会随着毒性的扩散而慢慢腐烂,将人生生折磨致死。若是中毒之人身上有伤口,这伤口便再无愈合的机会,不仅如此,这伤口还会在短时间内腐烂发臭,令旁人避犹不及。待到中毒者身亡,腐烂的伤口便如同病毒般疯狂扩散至全身,接而整个腐烂的身躯会散发出一股浓郁的幽香,吸引无数毒蝶啃噬。
幽蝶一名便由此而来。
“这几日……对你施刑的是素素?”凌楚声音喑哑,心中颇不是滋味。素素向来喜好研制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药,这幽蝶便是他在素素十六岁生辰时为她寻来的生辰礼物。
——姓左的,你不是很能逞强吗?今日回去,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逞强!我要让阿楚亲眼看着你的身体一点点腐烂,尤其是你这张脸会变得奇丑无比!这样的你我看阿楚还怎么看得上!阿楚是我的!是我的!
“我无事,歇歇便好。”左哲抽了抽手腕试图离凌楚远些,他不想让凌楚看见他此番的模样,素素那尖利的声音犹在耳边徘徊,如若可以,他一点也不想回到这间地牢。
将左哲的挣扎看在眼底,凌楚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猛的将左哲的身体翻转过来。左哲下意识地抬手挡住面部,哑声道:“不要,别看。”
凌楚怔了怔,不容抗拒地掰开左哲的手——一道狰狞可怖的疤痕占据了左哲大半张脸颊,那伤疤从左边眼尾处延伸到嘴角,黑而浓稠的血ye正从伤痕里流出,发出一股刺鼻的腥臭。左哲的左半边脸颊已然高肿,那伤痕四周也开始溃烂,如同被虫蚁啃噬过一般令人无法直视。
知晓自己这般模样已被凌楚尽收眼中,左哲也不再抗拒,反而自暴自弃地瘫在地上自嘲道:“是不是很丑?”
凌楚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觉得胸口闷闷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这种感觉令他很是烦躁,烦躁到想要杀几个人来泄泄这股闷气。
这个人……活不长了吧……
是啊,活不长了,他亲自去寻的毒药,甚至还拿人实验过,毒性如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他想,以后再无人像左哲这般对他好了。再无人心甘情愿为他试毒,将唯一的食物留给他;再无人带着一身伤回来,却始终微笑着给他说些无关紧要的趣事;再无人趁他睡着时偷偷喂他血ye,只希望他的伤能早些恢复。
再也没有了,那个在自己手腕上划了无数伤痕只为挤出些血ye给他食用的人快要消失了。如此突然,却又在他意料之中。只是,为何心中的那股烦闷越来越强烈,就连鼻尖也是酸酸的。
凌楚觉得他应该说些什么,然而好几次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感觉喉间仿佛被什么堵住一般,这种感觉很陌生,陌生到让他有些无措。
“凌楚,你说我会死吗?如果我死了,你会忘掉我么?”
“不会!”凌楚下意识的否定,也分不清是说左哲不会死,还是不会忘掉他。凌楚站起身烦躁地来回踱步,那种想要杀人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呵——”左哲低低的笑了笑,“她说这毒是你亲自寻来的,你去何处寻的毒药,确实……有些霸道。”
凌楚脚下一僵,他觉得鼻尖又开始泛酸了。
“凌楚,你……离我远些吧,如若可以,别再看我了,好么?”
“不好!”
左哲又笑了笑,声音却越来越弱,“凌楚,其实……其实你根本不记得我了,对不对?”
凌楚猛的上前直直的盯着蜷缩在地上的左哲,眼底一片复杂。他确实,不记得了。他甚至不知道左哲是何时出现在他生命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
左哲有些狼狈地偏过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遮挡住那道狰狞而又丑陋的伤疤。幽蝶已经扩散至全身,他几乎能够感受到五脏六腑已经开始腐烂,就连呼吸间也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或许,他连素素口中的半个时辰也撑不过去。
“别去想,”左哲艰难道,“不记得就没有所谓的忘掉,这般挺好,挺好……”
“阿哲,我……”
凌楚半蹲下。身想要碰碰左哲,刚伸出手却又顿在半空。此时的左哲应该很痛吧,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破裂了,声音很弱,却如同一记记闷雷砸在他的心窝处,很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