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脏了。
顾玉宁垂在身侧冰凉的手被沈逸牵住，在他的带领下，僵硬地迈开步子，跟在他身后。耳畔，房门被人关上并上了锁的声音令顾玉宁浑身下意识抖了下。
“我、我想……爸爸了……”
都不会了？没有声音的，像一尊毫无生气的人偶。
每一声“叩”，都在他紧绷的神经上打着转。
“……”
顾玉宁在看到江之酌的那一刹那，就僵在了原地，不管沈逸怎么温声劝说，脚步都不肯朝前一点。
安静到半点声音都没有的房间里，顾玉宁哑声道：“哥，我……我想回去……”
“……哭什么？”
至少在沈温许眼中，他的弟弟不应该这样。
不会哭也不会笑。
从始至终，沈温许都没有出口说过一句话，他只是平静的以一个哥哥的身份，尊重着顾玉宁的所有选择。
如果不是手还被沈逸牵着的话，
很明显，也很青涩的讨好。
记忆中的少年很活泼，笑起来明媚又灿烂，虎牙很小，见到他会不顾一切地跑过来，头发蓬松地扑到他怀里，软着嗓音喊一声“哥哥”。
少年那张精致到不正常的面容上布满泪痕，他每落下一颗泪水，都将沈温许凌迟。
“玉宁？”紧紧抱着他的沈温许道。
他装得冠冕堂皇，偏偏顾玉宁连半分反驳他的能力都没有。
身后仿佛永远都披着耀眼的阳光。
顾玉宁不应该是这样的。
在养父们的恶行下，爱笑的顾玉宁终于变成了哑巴。
费力伸手，苍白的手指屈起，轻轻敲了敲门。
却哭得没有一丝声音。
不多时，房门被人从里打开，一如先前他停在沈温许门前一样，只不过门内的人换成了他的爸爸——沈逸。
哪怕沈温许没有对他表现出嫌恶的情绪，可顾玉宁还是觉得自己恶心。
男人五官俊朗，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站在门后静静看着面前不安的养子，在察觉到顾玉宁细微地颤抖后，沈逸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意，他声音轻得可怕，“玉宁怎么在这儿？”
“是……”顾玉宁低着头，手指无措捏了捏衣角，他在讨好沈逸。
顾玉宁面色微白地站在这里，止住呼吸，指甲死死掐着指腹，直到濒临死亡的恐惧感来袭，他才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哥……”
顾玉宁声音很抖，他闻着沈温许身上的冷香，眼泪掉得更加厉害。
顾玉宁在恐惧接下来即将面对的未知的一切，或者说是惩罚。
顾玉宁窝在沈温许怀中，鼻尖泛红，牵连着眼尾也是红的，手指紧攥，哪怕指甲嵌入肉里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
顾玉宁睫毛颤颤抖着，脊背后是一层细密的冷汗。
手轻轻从沈温许身上拿开，在顾玉宁整个人即将离开时，沈温许伸出手，却徒劳地触碰到一团空气。
“不、不去哪，就……回去。”
过去的一年里，顾玉宁身上的每寸皮肤都被腥臭的精液涂抹过，一开始他还会哭，会害怕，可哭得越是厉害，就被人弄得越是狼狈，直到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为止。
而更可怕的是，他看到了书房中，静静坐在办公桌后的父亲。
房门被人打开，又轻轻关上。
沈逸那张尽显温和的脸上，笑意更浓了些，“是吗？”声音仍旧是轻的，像是情人间缠绵地呢喃。
正处理着公司事务的江之酌听到了这一声，抬眸漫不经心地看了顾玉宁一眼，冷漠得吓人。
书房门口。
他在哭。
顾玉宁说得很抖，他知道沈温许清楚他和养父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但只要沈温许没有摊开说明，那顾玉宁就不会把这些事情挑破。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去了一秒。
这就是沈温许回家的这三天里见到的顾玉宁。
哪怕顾玉宁即将踏入地狱。
如果说沈逸是披了一层温文尔雅绅士皮的疯子的话，那么江之酌就是冷静且手段直白、凶残的野兽。
“父、父亲……”恐惧到几乎失声。
顾玉宁很爱笑，顾玉宁笑起来的时候也最好看。
这轻得让人有些恍惚的声音，让顾玉宁从过往的噩梦中挣扎出来，漆黑睫羽被泪水打湿，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不断滚出。
“去哪？”
沈温许虽然冷漠，但不代表他不在乎顾玉宁。
大学的这四年，沈温许没有要家里的一分钱，所有学费和创业的费用都是他打零工和靠奖学金赚出来的。
每当他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都会想一想顾玉宁。
书房内灯光如昼。
眼泪就这么仓促落了下来。
不应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