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他也不缺钱,债券中有这笔钱进去,也确实不错,便也点头:“如此也可。”他看许莼早已心不在焉,尚且还在勉强装作无事与他说闲话,一会儿说侬思稷,一会儿说方子兴,只抱了孩子假做要哄睡,打发他道:“你且先去找范牧村议事吧。他如今领旨办差,倒不必上朝,应当在礼部那边,正好有空。”
许莼信以为真,起身告辞出去,想了想心里尚且没想清楚,便也往礼部这边行去,路过闹市朱雀大街上,骑着马却忽然闻到一股异香,觅了香气看过去,却看到一处食肆外架起了明炉,那厨师正挥舞着菜刀,炫耀着切割着一座肉山,却是正炙烤着骆驼肉,香料撒上去香气惊人。
他想着九哥定然没吃过这个,宫里伙食平庸,他想着便命了夏潮过去看着,指名要驼峰和驼峰下最嫩的一块骆驼肉,好生炙了蜜一会儿趁热正好带回宫里。
夏潮应了,他这才慢悠悠往礼部衙门去了。
礼部衙门倒有不少翰林学士和礼部官员出入,他骑着马到了大门前,一眼却看到衙门口正站着庄仁绍带着那两个侄子在门口,不知在和门口把门的书吏正说着什么。
他一时新仇旧恨都涌上心头,正好心中不痛快,居高临下叫那庄仁绍:“兀那老头!听说你画了本侯的相貌,在到处缉拿本侯?”
庄仁绍转头猛然看到他,锦衣绣袍,高头大马,日光下昳丽非凡,与那夜一般恶劣地居高临下倨傲看着他。他张口结舌,指着他,而两个侄子也都失声道:“是那个纨绔少爷!”
礼部衙门前的官员和学子们都看了过来。
那门口迎客的礼部书吏吓了一跳,连忙叱责他们道:“胡乱叫唤什么?这是临海侯,还不见礼!”
临海侯?
庄仁绍转头看了眼那书吏,脸色唰的一下变白了。
许莼笑盈盈驱马过来近了,垂首看他:“听说庄家把庄之湛逼死了,反而想要栽赃在本侯身上?”
他声音清晰明亮,衙门内外的监生、翰林院官员等等尽皆侧目,看了过来。
庄仁绍汗湿重衣。
驼峰
庄仁绍面色苍白看着许莼骑在马上摇着马鞭, 与那天晚上一模一样的跋扈纨绔模样,身侧仍然是簇拥着一群锦衣骄奴,丽日之下看着煊赫非常。
许莼仍然恶劣地问他:“你们庄家为了邀名, 逼自家的少年状元死谏, 庄之湛不从, 你们便要逼杀他,庄之湛受了圣君深恩, 不肯诬仁君为昏君,行此大不义之事,炸开院墙重伤垂危逃走。你们找不到人, 便将这口锅扣在本侯头上, 到处放风说是本侯杀人灭口, 怎么, 以为本侯是死人吗?你们欺世盗名,死名死节,玷辱陛下的仁慈圣名, 就为了博你庄家的千古忠名,何其可恨!”
“如此倒行逆施沽名钓誉之行为,我倒不知道该如何评说, 礼部这里读书人甚多,不如咱们入内官衙大堂上, 请礼部的大人们来评判评判?”
他这琅琅一席话说完,礼部衙门前全都轰然震动起来, 纷纷议论着, 都看着庄仁绍和那两个侄子, 眼神显然都有些不善, 死谏!是千古忠臣没错, 但若是逼人死谏,那就实在可恨了,更何况谢翊本人一贯仁君,从不因言杀人,无端端要死谏,岂不是暗指陛下不肯纳谏为昏君?这若是人人效仿……又或者自己族中也逼了自己……
人人都背心一凉,全都不约而同达成了一致:此风绝不可长!
况且若是今日让他们逼了庄之湛死谏成了,今后若真遇上不可谏之事,谁还敢死谏?怕不是也要被扣上被族人逼,不得不死谏的谣言,那死还有何等意义?文死谏武死战,千古忠义岂不是成了笑话?
一时已有青年翰林原本与庄之湛交好的,已义愤填膺道:“欺世盗名、狼心狗肺之徒!”
“寒窗苦读,少年状元,何其不易,庄家竟恁般狼心狗肺,逼杀朝廷命官,合该问罪!”
“何止逼杀朝廷命官?这是欺君之大罪!侯爷还不捉拿他们!”
那两个侄子惊惶的东张西望,胡乱道:“不要胡说,我们没有!”
庄仁绍向后退了一步,已知道那夜这侯爷已认出了庄之湛,却只演了一场戏将人抢到手,如今看来庄之湛在他手里,庄之湛根本没有受重伤,那这两日为何不见,恐怕已回了本家!
庄之湛的那姨娘!庄家大难将至!
他仓皇转身,想要逃走,却已被礼部值日的书吏叫了衙役来拿人,更有许莼身后的侍卫们拔刀逼近,一时被捆拿了,礼部侍郎范牧村已走了出来,看到许莼高高骑在马上笑得十分得意洋洋。
他有些无奈,只命人将拿下的庄氏嫌犯送去京兆府,一边接了许莼进去:“皇上已命我拟旨了,这两日旨意就能下来,方统领和贺兄恐怕都还没到方家,你如何就这么着急这几日都等不得呢?你这样尊贵身份,亲自在大堂门口与这些卑鄙之徒对骂,倒给了他们面子了,且又白白给旁人添茶余饭后的口舌。”
许莼道:“我哪有那闲心去找他们?他们自己撞上来,难道我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