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一炮,此一炮用心十分险恶,既失去了攀爬山崖的中介,山峰坍塌后的碎土石头又掩没了沙滩和浅海的地方,导致太平号无法靠近岛岸,毕竟海船尖底,若是碰上乱石岛礁,极容易搁浅,船上的兵士也难以快速登录长乐岛。
而放了那一炮以后,“和风号”已加速行驶,飞快地靠近了他们的方向,先冲向了沙滩上最明显的淡水资源和木材资源点冲去,而另外一队明显是久经训练的武者,他们轻悄奔向百丈崖的正面,飞快甩出了带着铁钩的铁链,攀腾纵跃。
武英公已大怒道:“敢攻击我朝山峰,可视之为挑衅,诸将皆可讨之!”
武将们也全都怒发冲冠:“陛下,臣等愿往!请讨这逆贼!”
“陛下!请下令!”
谢翊却看望面色虽然有些苍白的许莼,他显然也很意外,但仍然举着千里镜,神情严肃看着太平号,目光专注。
谢翊问道:“临海侯意下如何?”
许莼转身看向他:“陛下,虽然出乎意料,但确实没有违反军演的规则。确实在抢滩登陆点前,各国负责抢滩的小队可借助军舰力量靠近登陆点。虽然炮击山峰令人出乎意料,但战争,不就是不择手段吗?”
“固然可以以擅毁我朝山峰来讨伐之,但这演习原本是要扬我国威,如今却才开始就猝然停止,兴师问罪藩属附国,其他观战的诸国使节、商人看了只以为我们未免有失大国风度,说不准私下议论我们输不起恼羞成怒,恐怕这反而便正中了绯月国的下怀了。”
贺知秋道:“陛下,绯月国人豺狼之性,阴柔善谋,连区区一个演习,也要不择手段谋取胜利,若是真停了大阅,恐怕是真如了他们的意,便是兴兵讨之,鹰狮熊等诸夷强敌在侧,恐怕反倒授人以柄,或恐他人本就正等着这样一个借口。”
范牧村也已上前一步急切道:“圣驾在此,不可轻启战端!”
一时众臣全都悚然回神过来,圣驾在此!岂能真打起来?下边那全是转个炮口就能对这里轰上一炮的!
众人如梦初醒,文臣们已有人大步上前道:“请陛下即刻移驾前往安全的地方!”
又有人怒声叱责许莼:“临海侯虑事不周,陷陛下于险地,还不赶紧护驾,妥善补救!”
谢翊却伸出手示意众人安静,这才慢慢道:“确实是不择手段——上兵伐谋,列位臣工们今日也算见到了,一个刚刚被我朝打败没几年的臣属藩国,弹丸之地,不过是演习的时候放了一炮,就已让列位大臣们自乱阵脚,惊慌失措。”
臣子们全都面上微微露了些愧色,一时也被镇定自若的谢翊感染,安静了下来。
谢翊道:“朕自有天命庇佑,不必惊慌,如今不过是演习。临海侯怎么说?”
文臣们议论纷纷,庄之湛道:“但若是继续下去,我朝也要输了吧?”
许莼看向下边:“不……健锐营他们已经换了小船靠近了,他们都并未放弃,我们且看看。”
众人纷纷拿起千里镜去看,果然看到太平号下已放下了数只蒙冲小船,前锋先头队员迅速上了船,带着装备,飞速划着小船向前抢滩,那些应该是健锐营的精英,个个身强力壮,划水飞快,数息时间,小船已经冲上了岸上,因着快而充满力量,居然有半个船身冲上了沙滩。
船才停,前锋队员已冲上了海岸上,海岸边尽是些嶙峋礁石,又被坍塌的山峰掉落下来的碎石阻住了所有的通道,但前锋队员约有一百人,人人手握足蹬,就着那险恶之极的山崖上攀爬了过去,显然是要开出一条路来。
观战的臣子们都热血沸腾,有人赞叹:“果然登山崖如履平地!”
又有人担忧:“人太少了。”他们看向其他国家的船舰,忧心忡忡:“那琴狮国的已都登陆了,已抢到了山谷口的据点了,留了一队人把守,其他人全进去搜刮资源了。”
“露西亚国的在沙滩上与绯月国的相遇了,打起来了!”
“绯月国的跑了!原来武器仅限于棍棒了,那也能打他们屁滚尿流!缩x卵x的东西!”
“就都是些没种的!只会施阴谋诡计!有本事当面刀对刀枪对枪打一场!”
那武将才骂了两句,就被人狠狠踩了一脚,他还嗳唷了一声,没反应过来,却看到一旁站着的内侍们,心里一寒,偷偷往皇帝那里看了一眼,果然看到皇上身边的苏槐公公正笑吟吟看着他。
他连忙转头若无其事看着海面上,背上却渗出了一层冷汗。
有人道:“军舰上有动作了。”
众人看到太平号上果然在宽阔的桅杆下搭起了云梯,很快一队三百人的健锐营已飞速地爬了上去,犹如他们之前看演习时一般,他们爬上了桅杆最高处,然后纷纷打开了那折叠的鸢翼。
臣子们心仿佛都已跳到了嗓子眼上,有人失声道:“这前方无凭据,万一落到别的危险之地!”
武英公却拿起了一根头发在风里测了下风向:“风向是对的,天佑我朝。”
雷鸣也沉声道:“有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