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他的神情一直都是那样淡然,平静的如同湖水一般,带着几分疏离,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拒绝着自己的情义。
他可曾见过她这副模样?
对面的男人是谁?
沈轩眯了眯眼,不自觉地由衷心生警觉,就如同那狼崽会本能地护食,生怕自己的猎物和领地受到侵犯。
身着竹纹青袍的男人也顺着自己妻子看的方向望了过去,眼神深邃。
他看清了那副面容,那人他曾有过一面之缘。
是那阮家三子。
这街巷很是清冷,如今却似是有无数道声音在他脑中穿梭,喧闹无比,他忽然想通了许多事情,原来许多事在冥冥之中都有联系。
卫明姝曾说过,那阮家刚刚来到京城,阮家是他们家表亲,与她们家是旧识
那阮家三郎曾说,出京是为了给表亲寻药材茶种
最可怕的是,自己的妻子曾说过,她有心仪之人,那人刚刚回京,与她是旧识。
现在想来,那人或许存在过,但不是自己,从来都不是,她口中之人,更像是如今阁楼上坐着的那位。
他又猛然想到昨日她送他的那把伞,丝绸上画的是竹叶花纹,她亲手为他挂的珠穗,那阮家公子的伞下也坠着一串。
一道声音在耳边回荡,劈下一道惊雷,撕开了些美好的假象。
“我们卫家人每只伞下都会挂着这样的珠穗。”
他又抬头看了二人一眼,他的妻子一直喜欢穿青绿色衣服,那衣柜里填满了各式各样的绿色衣裳,那人却也穿着翠叶竹纹衫,他们皆是南方人的长相,秀气清雅。
两人临窗而望,似是已经入画,可那绿衫于他而言却是如此刺眼。
随后他又见到那阮家三郎转过头向自己妻子问了句什么。
卫明姝低头轻笑,似有些羞赧地点了点头。
他手上紧紧攥着缰绳,手上青筋暴起,现在只想冲进去问个清楚。
徐副将在一旁,只见着沈轩驻足良久一直抬着看着二楼雅阁,一时也没看清沈轩的神色,还以为沈轩想去茶楼坐坐,只提醒道:“将军?咱们还要赶回去述职。”
沈轩转过头,脸上一片肃杀冷漠,眼神带着些锋利,徐副将不禁背上直冒冷汗。
徐副将从北境跟随沈轩回京,这位主自打回京后就一直收敛着那股子戾气,和他们说话少了些平日的严厉,娶了妻后说话更是带了些温和。
他很久都没从沈轩脸上看到这副表情了,他甚至一时觉得自己变了张北凉蛮族的脸,那人似是下一秒就要提着刀向他砍来。
“沈将军?”徐副将又小声地说了两句。
沈轩又抬头向那窗内望了两眼,似是在隐忍着些什么,声音沙哑又Yin沉,“先回去吧。”
卫明姝和阮文卿又在茶楼中坐了片刻,两人起身准备离开。
阮文卿叫住卫明姝,“你既是为他卷入是非,那为何又不将此事告诉他,让他也帮着想想法子。”
卫明姝眼神飘忽,眼中带着些担忧,随即变得果断坚决,“他这个人吧,为人坦荡,眼中容不得沙子,大概不想我如此行事,这有悖他的原则。可你亦是我朋友,于我家有恩,若此事真的牵连阮家,无论如何我也想尽我所能帮你一把。”
阮文卿有些讶异,一时没有应下。
他是个商人,商人重利,他得知此事时也曾动过一些念头,想要沈家和卫家借着权势帮他阮家一把,可卫明姝是他朋友,要是他提出这事,两人便是利用,那无疑是给这层友情添上一笔黑墨。
他没有想到卫明姝主动开口。
卫明姝眼中一片通透,话中带着些深意,“阮公子不必担心,就算是没有你,我亦会有所作为,如今阮公子肯如实相告,倒是给我又添了份筹码。”
卫明姝回到国公府,心中已是有了主意,她长舒一口气,拉开梳妆台前的小屉,拿出绣棚,其上已经绣好了一个字。
近几日她总是心事重重,倒是很久没有动过针线了。卫明姝穿好针线,捧起绣棚细细密密地缝着,那“远”字极其难绣,不一会儿便绣花了眼。
她揉了揉眼睛,放下针线,看了看绣上的字,果真是修得歪七扭八。
卫明姝不满意地摇了摇头,拿出小剪子一点一点的撬开针线。
还好,这绣上去的字不是没办法修补。她还是等这件事处理好了以后再绣,所幸还有很长时间。
卫明姝放下剪子叫来了兰芝,“你派人去打探一下,问问太子殿下这几日可在宫中。”
兰芝回来时还捎带回了太子的口信,告知她若这几日进宫随时可以来找他,“对了小姐,姑爷刚才传信回来,说是今晚有应酬晚点回来。”
卫明姝挑眉,“应酬?”
这男人平日归家很早,更不像其他男人一般留恋烟花柳巷,她嫁过来后也不曾见他应酬过。
更何况他一个戍边的武将能有什么应酬?
卫明姝独自用了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