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梦……他的眼眶红了,甭管咋说,这个女人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一个闺女。是他媳妇,和他做了这么多年的伴。“疙瘩娘啊,你……你……”杨老爹捂着脸,哽咽的哭了起来。他是人,也有感情。现在人走了,才后悔平时不该那样打她。这一家子,出了这种事,周文和宋清河也不好再呆在这里。“等等,你们来俺家,是不是找东西嘞?”杨苞谷擦掉了脸上的泪,叫住了这俩人。周文转身看向她,她像是知道什么似的。“恁等着。”杨苞谷从身上脱下来了她娘的棉袄,用牙咬开了袄里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用手绢包起来的东西。她打开了手绢,只见是一张从报纸上剪掉的碎块,上面是暗黄的颜色。一看就是很有年头了。周文拿过来一看,只见上面登的是一则找孩子的公告。丢孩子的人家姓崔……女孩……胸口处有颗红痣……在医院被偷……有线索者,必有重谢。周文情不自禁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她那里也有颗红痣。“这是俺娘让俺给恁的,恁拿到东西就走吧。”当时,她二姨慌张的不行,端着盆子,去外面给她娘打水去了。她把她娘搀扶起来,这是她娘贴在她耳边,一边吐血一边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旁的啥话也没说,只说袄子里的东西给那个曾欺负过她们的周文。还说千万别让她二姨知道。刚说完这两句话的时候,她二姨就端着半盆水过来了,给她娘灌水,可一点用都没有,她娘还是死了。她不傻,知道她娘不会平白无故死的,她二姨还说她娘是犯病。她是她娘生的,她娘有没有病,她这个做闺女的能不知道吗?再说了,哪有犯病的人吐血的?“再给她们点钱。”周文把那张纸收了起来。宋清河把皮夹里剩下的钱,都给她们留了下来。他们离开了杨家,快走出村子的时候,杨苞谷追了上来。“俺娘是不是因为刚刚那张纸死咧?”她红着眼,声音很哑,直视着周文的眼睛。她对周文的感情很复杂,这人以前那样欺负她,回来的路上,她想过不把这张纸给她。可这是她娘临死的时候交代给她的,她不能让她娘走的不安心。“应该是,你娘用这张纸,威胁了赵玉兰二十多年,赵玉兰以前很听你娘的话吧?”听到周文这样说,杨苞谷忍不住点了点头,“俺娘让她干啥,她就干啥,并且这些年,从她家拿了不少的钱,二姨很怕俺娘。”杨苞谷心里有数了,她娘就是被她二姨给害死的。她想起来屋里那瓶只剩下几块黄桃的罐头,以及那双带血的筷子。……这张从报纸上裁下来的纸,赵水芹临死前,让闺女把它给她,这是对周文的赎罪。她是一个信佛,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人。她想用这样的行为,来减轻自己的罪孽。在赵玉兰说让周文给她儿子杨疙瘩换亲的时候,她没有拒绝。她昧着良心,同意了,甚至带着夏家人去榕城要媳妇。当年,她和那家被偷了孩子的夫妻,擦肩而过,那个时候,她是知道,她妹妹赵玉兰偷的就是她们的孩子。她帮赵玉兰瞒了这么多年,用这事从她那里得了很多的好处。她在某种意义上,没有作恶,但也不是那么的清白。你不能要求,一个人是善良的,道德高尚的。
她只是恰好知道了这事,恰好用它为自己谋私利。泯灭了自己的良心。她遭受着良心对她的谴责,这种谴责是在菩萨面前烧了多少柱香都无法减轻的。上辈子,赵玉兰一家发达后,成为了海城的首富,赵水芹拿捏着这件事,也跟着过上了荣华富贵的日子。但她知道,这种日子是不干净的,繁花似锦下,是脏污,是血。每逢清明节那几天,她都会背着所有人,来到周文的墓前,祭奠她,恳求她。墓碑上,周文穿着旗袍的照片,是灰白色的,永远定格在了那个时候。她是那样的年轻,那样的温婉,只是赵水芹每次都不敢直视照片上周文的眼睛。有次,她还碰到过一个奇怪的男人,是在天快黑的时候来的。他撑着一把黑伞,手里拿着一束栀子花,没看清脸。但看着那修长的背影,和那浑身的气质,人肯定差不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谁在天黑的时候来墓地的。她走了很远,扭头看了一眼,见他站在了周文的墓前。当时天上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她没有多看,就走了。拿到报纸的周文,并不开心,她的心此时很乱。上辈子,她怀疑过赵玉兰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可没有确凿的证据。当时对她来说,赵玉兰是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已经不重要了。爷爷,nainai,二爸,二妈,他们都死了。现在她知道自己是被偷的,她不知道这件事,要怎么和二爸他们说。他们把她养大,对她视如己出,还有爷爷,nainai。如果他们知道,她并不是他们的亲侄女,亲孙女……周文不知道该怎么做。榕城那边,周向南收到了一封信,一封来自双水村的信。他大哥,周向北,被赵玉兰那个女人,给逼的投井了。“爸,爸……”周狗蛋走的还有些不太稳,摇摇晃晃的扶着门框,迈进了屋。周向南回过了神来,连忙把手中的信纸,折了折,放进了口袋里。虽然很多年前,他,爹娘,和这个大哥断了来往。但人都死了,还是被逼死的……以前他即使有再多的不是,可始终是他大哥。周向南不准备把这事告诉他爹娘,他要去双水村一趟,去看看是咋回事。把他从井里捞起来,安葬,算是他这个兄弟,念的最后一点情。赵玉兰那个女人,他是不会放过她的。之前背着他们,把小文和一个傻子订婚,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