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寻他,是何事?说来听听。”
范咏稼斟酌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
“我兄长与人拌了几句嘴,被带了去,一时不得回转。家人着急,想托世伯帮着问个消息。大人,我们小门小户出身,不懂规矩,冒冒失失的,得罪了人也不知。我……”
因她回话时抬了头,有人上前,在天吴跟前耳语了几句。
天吴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打断她,问道:“等等,去思过庵的,是你还是你兄长?”
范咏稼抓住了重点,这话的意思是,他们见过范咏生,知道他俩长得像。
她忙点头道:“回大人话,是我,我去了那两趟。”
天吴点头,又招了个人上来,吩咐道:“去带了人过来,和她一处,先安置在园子里,好生招待,莫怠慢了。”
王爷的脾气,来得奇,去得也奇,刚才被这人一撞,立时收了剑,不管是什么缘故,总归是好事。
再者,这人与王爷的差事有些关联,自然不能再当犯人押着。
他这一吩咐,下面人办事速度跟上,立时就有人领着范咏稼回了刚才那院子,在厢房好生歇着。
端水倒茶,熏香摆饭,捧果子递帕子,来来回回十余人伺候。
满桌子好菜佳果,吃了一个月稀粥的范咏稼,眼里冒光,盯着那大肘子移不开眼,咽了口水却没动。等外头打帘的报“那范咏生来了”,她立刻起身,冲到门口,拉着范咏生上上下下看了几个回合,确认无恙,拉着他坐下,急道:“快吃吧。”
眼下两兄妹好好的,那就好好地吃喝,一会的事,一会再说。
她大口大口吃,范咏生却包着一泡泪不肯动。
范咏稼放下筷子,叹了口气,劝他:“甭管什么事,已经到了这处,有得吃就先吃,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
她说是这么说,眉头却拧着不得舒展。
人生,太难了!
范咏生垂下头,闷闷地说了句:“对不起,妹妹,我又闯了祸。”
旁边丫头递了帕子,范咏稼接过,盖在他脸上印了泪,勉强笑笑,说:“你我同胞,我知你不是惹是生非的人,我信你。”
范咏生得了这句“我信你”,嚎啕大哭,哭过了,自家接过帕子,粗粗抹一遍,把事说了个清楚。
妹妹走后,家里连饭也吃不上,没米没钱没人煮。
黄云娣不肯出门,所以从前都是范咏稼帮她接活和送货。
黄云娣绣好了喜被,却换不来钱,只在家抱着它哭。还是范咏生丢了外头的事,带着这喜被,一家一家裁缝铺子问,这才找着了正主,兑了押金和工钱。
因迟了些日子,人家不乐意再派活,这生计就这么断了。
他急着挣钱,在花签巷找一处空地,油纸一铺,摆了个摊,和人比下棋,一目一文,一天下来,也能混点儿买米钱。
那王石头受舅母所托,来找给秦王做妾的表妹取些银两补贴家用,见范咏稼眉清目秀,非说他是女扮男装,调戏不说,还要把人强行带走。
不过这人也没落个好下场,走到半道,被楚王府的人揍了个鼻青脸肿、四肢拉软,再大张旗鼓送到秦王府。
秦王最要面子,知道自家这个弟弟,闲来无事就“行侠仗义”,让属下巡街惩恶除jian。达官贵人,有行为不当的,照打照骂。他这样大肆闹,宫里那位却说他是赤子之心,难能可贵。别人告到圣前,他只敷衍几句“他身子弱,你们多包涵些”,转头对这宝贝弟弟,那是重话都没一句的。
秦王平常都是捧着他的,哪敢得罪,赶紧把那妾连“亲戚”一块打发了。
范咏生原是有些感激救命之恩的,可这楚王府,也没好到哪去,进来了就走不脱。虽没刑讯,但隔两日就被问上一遍,范咏生一问三不知,无词可供,心里发慌,又不放心爹娘妹妹,便一日瘦过一日。
妹妹月余不见,清减了不少,看着憔悴,他一见便伤心。
安静吃了这顿,有下人候着,两兄妹相顾无言,唯有眼神彼此安抚。
那天吴大人忙过手头上的事,虽然王爷没有什么吩咐,但他还惦记着这茬,找人传了他们过去。
这次侍卫客客气气地说请。
范咏稼不愁了,见缝插针地安慰了兄长一句:“没事,真要整咱们,犯不着这么客气。”
碾死蝼蚁,没必要用个“请”。
果然,这大人丝毫不提那“秦王岳家亲戚”之事,只问:“为何事去的思过庵,在那见了何人?”
范咏生想上前,被范咏稼生生拉回来。
“回大人的话,我祖母跟前的婆子作jian,把我强拉了去那处。只见了两人,不对,头回是两人,第二回是三人。”
又不是让她撒谎,且这大人目光清明,他们救过兄长,不算坏人,她便老老实实说。
“一个是出家人,一个是个大家小姐,皆不知姓名。出家的那位,约四十上下,那位小姐,比我略长些。第二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