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扶苏当即反应过来,矮身钻入密道,扯着帝王衣袖:
“快走。”
不过心中还是有些疑惑,陛下一句不甚好听的话一出,怎么周姐姐反而放他们离开了?
帝王似心有灵犀,洞悉她腹中疑问,主动帮她解惑。
“当年赤焰本是先帝血卫,先帝崩时留下遗命要杀了赤焰,朕救她一命,她从那时便跟着朕。”
“她这是要报陛下救命之恩?”虞扶苏接口。
“或许吧,”帝王道:“当年朕救她,也不过是看中她身上能用之处,如今她已反叛,若再落入朕手中,朕会杀了她。”
虞扶苏有些来气,停步不前,只道:“你能逃命再说这些有天没日的吧。”
密道狭窄,仅容一人猫腰穿过,两人一前一后,帝王察觉虞扶苏不走了,倒退几步,低低的声音回荡在窄道内。
“你不乐意,朕就不伤他们性命。”
“当真?”虞扶苏下意识脱口。
帝王认真点头,“不过,你要答应朕一件事。”
“什么事?”虞扶苏问。
帝王却卖起关子,“等我们逃得命再说吧。”
两人走走歇歇,也不知在密道里摸索了多久,眼前终于敞阔了一些,上方又是一道闸门。
两人明白,这密道到头了。
费力扳开半扇闸门,即有腥臭脏污的水当头淋下,又有熹微的亮光通过开启的门投入这幽暗shichao的深洞内。
原来,天色已亮。
借着落在脚下的几缕晨光,虞扶苏也看清了脚下随污水砸落的可怕生物。
翠绿游动的蛇,满身疙瘩的蛤/蟆,无数只脚的蜈蚣……
“啊!”
虞扶苏惊呼一声,一跃扑进帝王怀里,忍不住的抖。
她生平最怕这种shichao之处的虫蛇,冰冷shi滑,看一眼教人直哆嗦。
她紧箍帝王腰身,脚下闪避,颤唇阖眼。
“陛下!陛下!”
“抱着我。”
她少有这样的时候,足见她心里是真的惧怕。
她的惊慌无助令他胸腔里男人的保护欲如chao激涨。
声音也饱含怜惜,“好,朕抱着你。”
一只手臂将受惊的她紧紧圈在身前,帝王抬眼一望。
是一口井,且应当是一口被废弃半枯的井。
此时污水已经流尽,井内壁上铺满青苔,滑不溜手,该怎么上去才好?
不知是不是老天刻意为之,一根春藤竟从井沿耷拉下来,伸到井壁中央,倒可使两人借力上去。
只是,藤蔓尚短,悬在中间够不着,要想抓住藤蔓,必得运功发力。
帝王自然清楚,依他伤势,此刻除非疯了才会运功,令自己再受重创,可他没有犹豫和选择的余地。
他的女人在他怀中瑟瑟发抖,身为男人,他必须带她出去。
咬着一股子坚韧劲儿,帝王圈紧怀中人,不要命的深提一口气,猛力向上一跃,手臂抓住那根粗藤,紧接着踩着井壁几个跳跃,带虞扶苏翻出了深井。
在踩上井沿的刹那间,提着的气陡然一松,帝王撒开虞扶苏,抓着胸口狂呕一滩血来,刺目惊心。
虞扶苏忙上前扶他,伸手抿过他染血的唇,触了满指鲜红,心头涩然。
帝王道:“朕无事,走吧。”
四下是一片田野,入眼麦色青翠,一眼望去不见什么人,两人依旧避开了大道,只沿田间小路往隐蔽处行去。
这个时辰,方君扬应当是醒了的,不知道长公主能不能缠住他,还有四哥……
虽然他对她说,“小妹,别叫什么殿下,我不爱听。”
“和从前一样,还叫我四哥,好吗?”
她点头答应着,可因为四哥的身份,心底对他还是生了一丝不信任。
她要救陛下出去,那么,四哥之于她,是亲人也是敌人,尽管四哥已说过无意光复卫朝,无意起干戈斗争。
可世上最难揣度的便是人心,她愿意相信四哥,又不能全然信任四哥。
她知道玳姬是谁,知道方君扬把玳姬献给四哥的心思,也知道四哥根本不喜欢玳姬。
可在酒宴上,当众人拍着掌起哄,四哥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没有为四哥说一句话,只是随嬉笑的人一起,堆起浅笑。
这里,四哥和方君扬才是话权者,她的话并无分量,说了也轻飘飘的无用。
况且,她私心也希望四哥饮了那杯酒,她需要那两个女人拖住两个男人,她好无后顾之忧,去做自己要做的事。
四哥对她大抵是失望的,眼神轻轻挪开,就着玳姬的手饮下了那杯酒。
四哥最喜爱她的品性,常夸她心不生瑕,可今天,她亲手灌了四哥一口心头冷酒,告诉他他错了。
世间或许有至善至纯之人,却不是她,她有私心,她亦有罪。
走了这么远的路,身边的男人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