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宁眼睛微微睖睁,被电到似的,倏地将手抽回。
——“你、你怎么在这儿啊?”
陆时琛抬眸凝着她。
视线交缠间,她眸中的情绪尽收眼底。
那清澈的眸子里,漾着被抓包的讶然,偏就是没有他想象中的杀气。
陆时琛提起的情绪缓缓放下,勾了勾嘴角,道:“看你始终不见好转,所以我就留下来照看你。”
说起照看……
褚宁很快记起了他初次呕血晕厥的那回。
彼时,她也是打着彻夜照看的主意,可没多久,就爬到他的床上睡着了。
——哪像他现在这样,衣不解带,彻夜未眠。
褚宁对上他璨若星辰的黑眸,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瓮着声音道:“所以……你一整晚都在这儿,没有睡觉吗?”
陆时琛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倦意。
将褚宁的整颗心也揪了起来。
她之间醒过来的那次,虽然意识有些模糊,情绪也不太受控,但总归还是记事的。
她知道,他都是因为她才会这样的。
褚宁唇瓣微张,愣了片刻,道:“我现在,应该已经没什么事儿了,你还是……先睡一会儿吧?”
陆时琛眉梢稍挑,问:“当真?”
褚宁虽不知他为何会这样问,怔怔地点了下头,顿了瞬,怕他不信,又跟着点了两下。
陆时琛目不转睛地盯了她一会儿,唇角微勾,道:“好,你说的。”
话音甫落,便掀开她的被褥,躺了过来。
刹那间,陌生的温度逼近,一股淡淡的冷香萦绕在了她的鼻间。
褚宁的眼睛登时睁大了圈,“你……”
他却丝毫不觉不妥,微微阖上眼眸,道:“阿宁,睡吧。”
“你想问的话,明天我都会告诉你。”
褚宁看着他发怔,原先溢至喉间的那些疑问,便生生地被吞回了肚子里。
好,那便等明天。
她也应该让他睡个好觉。
但他们同床共枕的次数屈指可数,他的气息、他的呼吸,于她而言还是十分陌生的。
起先,她僵着身子,还有些不大习惯、不大自在,可随着身边的呼吸声渐匀,便也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褚宁转过头看他,夜色里,他侧脸的轮廓棱角分明,朦胧中,似有若无地添了几分陌生。
她隔着空气,用指尖勾出他的眉峰鼻梁,眸中思绪万千。
从她有记忆起,她的世界便只有他一人。她信他,依赖他,将他当做全部。
可褚渝的出现,彻彻底底地将她的世界颠覆。
——褚渝能说出她所有的兴趣偏好,了解她的所有特征。
硬说褚渝和她毫无关联的话,她是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反过来,她也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人,真的是对她虚情假意、逢场作戏。
起码,他救过她是真的,对她好也是真的。
她被他们两个人来回拉扯着,犹疑不定,像极了无根的浮萍。
褚宁细白的葱指在空中比划着。
忽然,她动作一顿。
——对了,她记得她之前,是想确认他锁骨上的那颗痣来着,可他突然的苏醒,便将她的动作打断了。
思及此,褚宁的呼吸困难了起来。
虽然他说过,他明天会告知她答案。
但现在,她更信她自己。
褚宁的手指缓缓落下,又停在了他的衣领处。
这次,许是她动作放轻了许多,又许是他真的睡沉了。
她一边留意着他的反应,一边用指尖剥开他的衣襟。
直到将衣衫褪至臂膀,最终,她借着朦胧的月色,看清了他瘦削锁骨的尾端,那颗异常显眼的小痣。
——那颗小小的痣,和梦里的那颗渐渐重合了起来。
褚宁愣了愣,用指腹去轻轻摩挲着。
微微发怔,说不清是轻松更多,还是茫然更多。
“夫……君……”她嘴唇翕动,气音念道,舌尖回味着这两字,陷入了更深的迷惘。
他好像,没有骗她。
他真的是她的夫君。
可褚渝对她说,她的夫君是镇北侯。
梦里,她的夫君也对她并不好,她也很怕他。
所以他们又是怎样,走到了今天这步呢?
褚宁往深处想着,不知不觉间,手上的动作渐歇,眼皮被睡意拖拽着下沉。
在她闭上眼时,一旁的陆时琛,却是缓缓撩起了眼皮,转头看她。
眸色沉沉,流转着细碎的、摸不透的微光。
***
第二天醒来,褚宁环顾着空荡荡的房间,没有忘记他昨夜的话,忙趿上鞋履,往外找去。
甫一踏出卧房,她便看到了食案前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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